他一听笑的更欢:“就是就是,那我就让你做军师,只要好好呆在宫里,别说军师,全军都让你指挥都成。”
我眼睛一亮:“真的么?”
“君无戏言!”
我哗的一下坐起身:“好,你要反悔我打你军棍。”
刘彻乐得不行:“别光说我,你要是反悔,我就把你捆在宣室,往后再也别想出宫去。”
我愣了一愣,随后一想也应道:“好。”
他又问道:“今天就不回玉堂了。在宣室可好?”
我扯扯他压住的衣裳往榻边蹭了蹭,支支吾吾的拖延,瞅准位置猛地翻身下去,没穿鞋子就往连着宣室和玉堂的紫房复道处跑,一边跑一边回头:“你当我傻么?”
“哈哈……你不傻么?王孙,你倒是看清楚再跑啊,反了。”他伸手指指另一个方向:“呐,玉堂在那儿。你这是往我的寝殿跑呢。”
我脚下一顿,看着殿里的摆设,我明明记着从玉堂过来这边摆的是花架和一只玉雕,我半信半疑过去,果然是宣室的寝殿。
邋遢着衣裳冷着脸去穿鞋子:“你这殿里一点都不好看。”
他指着殿里道:“怎么不好?前殿廷议,中殿读书,中殿左连寝殿右连玉堂,后殿正对玉泉台,赏花观雨听风看雪,哪里不好,不过就是你到了这儿不辨方向罢了,我觉得倒是更好。”
“闭嘴……”
他拿另一只鞋给我穿,忍着笑:“怎么?我还以为你终于承认自己这不辨方位的毛病才放弃以后出征的机会,原来不是么?”
我怒了:“我什么时候不辨方位了,我那是到一个新地方不熟悉。”
“哦……”刘彻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呆了十多年的宣室是个新地方。还是殿里换个摆设可就成新地方了?”
“闭嘴……”
“那你说呆在宣室我就闭嘴。”
“不。”我拒绝的斩钉截铁。
他抚额叹气:“也罢,那我只好移驾玉堂。”
“想都别想。”我更怒。
他嘴角抽了抽:“……我往后不说你不辨方向成不?”
“……”
刘彻的十九岁生辰过了以后一个月,长安就时常降雨。也有多个郡上报涝灾,刘彻渐忙起来,要朝议、廷议,再安排中央官员到地方去修堤建坝、赈灾抚民,我细细地核查国库的银钱,一拨一拨分派下去。
夜里,红玉端着雪莲粥进屋时,拧了帕子给我擦汗,又拿过一条shòu皮裹在腿上慢慢揉着:“大人歇会儿吧,膝上还疼得厉害么?”
玲珑取了糙药放进熏香鼎后,过来端起粥喂我。
我卷起看完的竹简,直了直腰,勉qiáng扯着嘴角笑:“不那么疼了。过了雨季就好了。”
红玉看了一眼熏香吊鼎,叹气道:“大人怎么不让跟皇上说,光这些糙药怎么行,再说,偏这些日子朝中也忙,大人没日没夜的劳神,也伤身。”
我恍了一会儿神,幽幽的念道:“这事,谁也不能跟皇上说,知道么?”
红玉和玲珑微微怔了一怔,却都点了头。
我缓了口气:“其实即便皇上知道了,这去年落的病也好不了,他又不是神医,再徒让他跟老太太之间生嫌隙,现下……”我轻轻摇摇头,其实去年冬天奇寒,若不是那般气候,我或许现在也不致到了雨季膝盖便疼得夜里也睡不安稳,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可我觉得也值,因为过了那个冬,老太太身子已经大不如之前,想起这些,我微微笑了笑,竟觉得便是废了这双腿也是值的。
我接着说道:“总是这个节骨眼儿,皇上和老太太无论如何也不能有疙瘩。你们只需按我说的做就好。”
如今老太太眼见摇摇yù坠,刘彻的皇位也是山雨yù来的况势,自然不能让他知道我去年因着在东宫和椒房殿外跪成如今这副样子。
红玉只咬咬嘴唇:“我前几日随人出宫时去了宫外的医馆,听一个老医者说用艾糙熏疗沐浴可以缓缓大人这病根的,我专程带了些艾糙回来,味道或许不太好,但大人好歹试试吧。”
我看她一脸担惊的模样便笑笑应道:“好,你说成就成。”
她接道:“那我这就去让元升去煮艾糙。”
又两个月后,天渐放晴,过了秋收时节,粮多马壮,刘彻看了我理过的文书和国库收支,啧啧称奇:“照这样下去,五年之内汉匈之间定有一场恶战,而且,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十年之内大汉的铁蹄必然踏进匈奴的糙原。”
我提醒了一句:“这是将来的军国大计,得稳中求胜。可眼下……老太太……兵权和虎符是不是还在程将军手里。”
他眼中闪了闪:“虽说是,但现下的qíng况,谁想要再在这皇位上折腾出什么事端也绝非易事。”
“说的倒是轻松,你不握兵权,他们杀了你也是易事。”我思忖着:“得想个法子。我怕老太太那里不好办,毕竟人老了总容易疑神疑鬼,你好好顺着她,寻个空还得从程不识那里下手……”
他张开胳膊:“坐过来,离那么远。”
我屁颠屁颠的扑过去。
他在我身上一会儿捏一会儿揉,我在锦塌上滚成一团儿躲来躲去。
“这些天没吃饱饭么?是御膳房还是红玉元升他们偷懒?瘦的皮包骨头,肋骨都能数的清,抱着都硌手。”他眼神黯了黯,眉毛拧成一团。
我胳膊挂在他脖子上眨眨眼:“天不好,总下雨,没什么食yù,吃不下东西。过冬的时候就胖了。”
他肿着嘴不吭声,我理亏似地扯扯:“秋收时候,地里野兔山jī都正肥,过些天带着追风去撵野味好不?”
他只看着我点了头也不说话,我抿抿唇笑笑。
“笑什么。”
“你不笑还不让我笑么?”
他这才眯了眼皮笑ròu不笑的哼了哼,扒下我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抱起来坐在他腿上,一根根掰着我的手指,无奈的笑道:“眼见大汉朝国运隆昌,我自是打心里高兴,可我一个皇帝,竟是连王孙都养不胖,真是没用。”
我听得心里一阵悲一阵喜,转而又忽的心疼起来,侧了脸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弯起眼笑的灿烂,“我不是说了么,过些天就吃胖了。”
他点了头:“往后留在宣室用膳。”
“好……”
建元三年,刘彻手无虎符却发兵助东瓯,老太太却没什么动静,让我甚是不安,可若说她真是一心为了刘彻却又觉得不像,如此这般,老太太与刘彻两两相对按兵不动。
直至建元四年,悉闻老太太在chūn发时偶然了风寒,刘彻每日早晚两次的到东宫问安相伴。我心下更是如惊弓之鸟,暗中jiāo代元安多看着程不识将军的府中都有哪些人时常往来。
又是一年chūn来,我闲坐在玉泉台中打水漂,刘彻就在后殿拉弓she箭,一排排箭靶都正中红心。
刚刚下过几丝微雨,空气凉凉如水,风一阵阵卷着桃花香拂面而过,红玉和玲珑跪卧在一旁,一个绷着竹圈子绣我素来喜欢的云纹和文竹,一个在细细筛选一小筐子茶叶,刘彻把追风带回宫里,元升和元安离得远远的在逗它。
我坐了一会儿便往脸上盖了一卷竹简眯眼睡过去。
不知什么时辰,听着刘彻跟谁说话,我没睡醒,不乐意地翻个身拿袖子遮着脸,刘彻拿个扇子扇了扇,对另一人低低“嘘”了一声。
我含糊问道:“谁了?”
“没事,你睡吧,程不识在外殿,我去见见他。”
我一听程不识,立时就不瞌睡了,忙跳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去时见程不识穿着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站着。
我疑道:“程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太皇太后要你点兵出征,你这是来跟皇上打个招呼么?”
程不识登时嘴角抽了抽,慨然道:“太皇太后没有任何指示,卑将今日是来报知皇上,上林苑外的五柞宫业已竣工。”
刘彻回头对我道:“想去看看么?”
我只盯了盯程不识:“闲着无事,就去吧。”
刘彻换了铠甲,我嫌重,说什么也不穿,他只笑笑捏捏我的肩,我咂咂嘴看了看他的装束认真地分析:“这得多重?整日穿成这样,岂不压的不长个子?还是不穿的好。”
刘彻奇道:“你确定你不长个子是以往穿了铠甲的原因,不是你挑食挑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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