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书意听杨松之这般说却道:“当年祖父和几位叔父也皆对此心存疑惑,可后来朝廷出兵征缴了九云山匪盗,那些被抓的匪盗已jiāo代了当日之事,抢掠父亲却为他们所为。”
杨松之闻言却一笑,道:“据我所知,当年官兵围剿九云山时,那山寨贼匪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早便闻讯跑了,当年之事究竟只是意外,还是其中另有乾坤只怕只那下令的两个当家的能说个清楚。”
廖书意见杨松之神qíng笃定,便眯着眼道:“莫非世子查到了什么?或是世子寻到了那两个当家的下落?”
杨松之却摇头,道:“我所以说的肯定,乃是在江州的所见所闻令我不得不对当年之事心存怀疑,相信廖贤弟听了江州之事也会有所得。至于廖伯父之死到底是不是意外,这本便是贤弟这个为人子该查明之事,我又岂敢越俎代庖。只是不知廖贤弟如今可是已有兴趣听我细说江州之事了?”
廖书意闻言仰头灌下那杯中酒,却执壶又自倒了一杯,杨松之便含笑将在江州所见姚家上下的德行细细地和廖书意叙述了一遍。
他言罢,廖书意的面色已极为难看,杨松之任他沉思片刻,这才道:“若然伯父之死果真是姚礼赫一家所为,那廖贤弟和伯母岂不和姚姑娘姐弟同是受害者,又有着同样的仇恨和仇人?还望贤弟能将这些告之伯母,若然伯父枉死,也莫叫其恨错了人,做出那些令仇者快,亲者痛的事qíng来。”
锦瑟对杨松之的所作所为却一点不知,她累了一日又在宫中受了一场惊吓,用过晚膳早早便窝在了chuáng上,瞧了会书,便感困顿非常,索xing叫白芷将幔帐放下躺了下去。
她刚闭上眼睛,头枕着瓷枕,便想起脑后那个还没有消下去,一抚之下仍微微泛疼的肿起来。那是前日被那虎魄坠子给抵出来的,而昨夜她又在枕下发现了一封完颜宗泽自北燕京城寄过来的信函。
那信不同前两次油嘴滑舌,满满的两张纸写的却都是些琐碎小事,诸如多日未曾归府,他那王府一对稀世宝马下了幼崽,常年在大锦生活,竟已吃不惯北燕的菜肴云云。
许是极是平常之事,他那一手字又着实写的漂亮,倒引得她瞧了两遍才收了起来,心中倒涌起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觉来。
今日刚躺下,锦瑟念着接连两日chuáng上被人动了手脚的事来,她便忙翻坐起来,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地将chuáng上物件翻腾了个遍,见没有任何异物出现,这才又放心得躺下。
刚仰面躺下却又觉着自己可笑,完颜宗泽如今远在北燕,又逢万寿节,定然是每日被各种热闹事环绕着,忙碌非常,哪有那么多闲散功夫日日派手下来骚扰她这个小丫头,锦瑟想着不觉自嘲一笑。
她翻了个身,目光一晃却觉捕捉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定睛去瞧果见chuáng顶帐幔的隐蔽处挂着一串盈盈发亮的珠子。锦瑟的心竟蓦然一紧,这才发觉将才没有寻到东西时,她竟然是有些莫名失落的。
她因这个发现微微蹙了下眉,复又晒然一笑,坐起身将那珠子取下来,却见那是一串流转着七彩光泽的碧玺珠串,每颗珠子颜色皆不相同,由无色、玫瑰红色、石榴红色、至蓝色、绿色、huáng色、黑色,串成能缠绕手腕三圈的手钏来,颜色齐全不说,难得的是珠子的颗粒饱满,且大小出奇的一致,倒也算件稀罕物。
她瞧着那莹莹透亮的珠子,但见其间尤以蔚蓝色的珠子最为晶莹剔透,那蔚蓝色中又放肆流动着墨蓝,手指拨动珠子,蓝光深浅不一地变幻着色彩,恍惚间倒似完颜宗泽那碧色的眼眸。
锦瑟睫毛颤了下,将珠子自手腕上取下便随手塞进了chuáng内放着的大腰枕下,又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翌日她刚醒来,柳嬷嬷便匆匆进来,道:“姑娘,小少爷一早便来了,这会子正在花厅吃茶侯着姑娘呢。”
锦瑟闻言忙起身进了净房,待移步明间儿果便见文青正逗弄着窝在美人榻上小憩的shòu王,见她出来便笑着道:“姐姐,你这shòu王怎越养越懒怠了,海东青便不该养在女人手中,更不该养在深闺,真是bào殄天物,不若姐姐把它送给我吧?!”
锦瑟见shòu王对文青的逗弄爱答不理,唯见她出来才扑扇了两下翅膀,她想着被她收进妆奁盒的那碧玺珠子和虎魄坠儿来,再看懒懒地躺在那里俨然已被她视为“家人”的shòu王当即便打了个冷颤。
完颜宗泽若当真一日送来一样东西,不出一年功夫她身边必定处处都能瞧见他的痕迹,他不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锦瑟想着这个,面色都变了,文青察觉到她的怪异,诧地抬手在锦瑟眼前晃了晃,惹得锦瑟睫毛扑扇着瞪了他一眼,道:“你若能叫它任你为主,自将它带走便是。怎这么早便到了姐姐这里?”
文青闻言这才收回探究的目光,肃然地道:“姐,chūn晖从江州回来了。”
九十七章
锦瑟此次携文青进京,将寸糙带进了京城,而chūn晖却留在了江州。锦瑟只吩咐了他一件事,那便是守着那下狱的白狗儿。
当日白狗儿向锦瑟姐弟的马车放冷箭,此事查到最后竟得一个陈家香料商寻仇的结果便糙糙了结,虽然吴氏因捧杀受刑,可锦瑟却不能就此甘心。若是不能将那幕后藏着的那只黑手彻底揪出来,她是怎么也不能安心的,总怕在无防备时被人再捅上一刀子。
那白狗儿非姚家奴才,犯了事儿自然是要移jiāo官府的,后来便入了江州大狱,锦瑟早便知晓那幕后人是万不会留白狗儿xing命的,故而早便嘱咐了人盯着大狱,可那幕后人竟然十分谨慎,这么些时日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锦瑟入京,便留了chūn晖在江州继续盯着白狗儿,如今chūn晖这么快便也上了京,那便说明那幕后人果真如她所料放松警惕对白狗儿动手了!
那人既已露出狐狸尾巴来,锦瑟料想只要顺藤摸瓜,定然能将那隐在吴氏背后的黑手给揪出来。
此刻她听闻文青的话当即便目光一亮,披了件灰鼠皮的斗篷便抱着手炉和文青一起往他所住的院子去了。
chūn晖早便侯着了,见锦瑟进来忙见了礼,待锦瑟和文青落座便自觉地回事,道:“小姐和少爷不过动身三日,便有人买通了牢头儿给那白狗儿饭食中下料。属下按小姐的吩咐未曾惊动他,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属下查出那人便住在江州西城的虎尾巴巷子里,名唤邓三双,平日便在漕运上混饭吃,倒有些武功底子,人称邓老虎,倒未曾发现他和姚家有什么关系,不过小姐和少爷但请放心,属下已叫人盯紧了他。”
锦瑟听罢微微扬眉,本以为白狗儿这边但凡有动静便能查出端倪来,倒不想那人竟谨慎至此,不过那邓三双既然是为姚家某位主子办事,那早晚他们必会有联络,总是能寻藤摸瓜寻到源头所在的。
“辛苦你了,那白狗儿可安置妥当了?可带他见过这邓三双了?”
听锦瑟问起白狗儿,chūn晖笑了一下,这才道:“小姐所料一点没错,这邓三双正是当日掳走白狗儿妻小,并深夜前往胁bī白狗儿的那人。邓三双只以为白狗儿已被毒死,瞧着白狗儿的尸首被扔到了乱坟岗,便安枕无忧地离开了。可他却没想到小姐早料到他们会杀人灭口,早便令属下做了安排。属下将诈死的白狗儿带回,令他隐在暗处细瞧了邓三双的身形容貌,白狗儿已将他给认了出来。属下进京,已将白狗儿安置在了妥当的地方。”
锦瑟这才有了些笑模样,吩咐白易去取来笔墨,却令chūn晖细细地将那邓三双的五官容貌说来,chūn晖说着锦瑟画着,不过片刻功夫纸上便有一个大胡子中年男子显现出来,锦瑟令chūn晖看了,chūn晖指着那纸上人道:“这眼睛……眼角再耷一点,鼻头再宽一些,这块胎记再往下一点。”
锦瑟按chūn晖的意思又画了一张再叫chūn晖来瞧,chūn晖当即便双眼发亮,目露钦佩之色,道:“这上头之人和那邓三双起码九分相像,小姐未曾见过邓三双,却仅凭着属下几句话就能画出其容貌来,此等神技,实在叫属下叹服。”
锦瑟闻言一笑,并不多言,又细细瞧了手中画像两眼,却可以肯定这邓三双绝非姚家人,她也从未见过。她将画像递给文青,文青看过亦是摇头。
见此事也只能暂且搁下了,锦瑟便嘉奖了chūn晖几句,令其退下了,她又和文青说了会子话这才离开。
两日后便到了腊八节,锦瑟因夜里亲上厨上准备腊八粥,到三更天才回屋歇下,故而醒来时早已天色大亮,她睁开眼眸只感外头明晃晃的一片,屋中也较往日亮堂许多,心想定是下了大雪。果真,她还没起身,坐在一旁脚蹬上绣着荷包的白鹤已听到窸窣声将幔帐撩了起来,笑着道。
“姑娘,今儿天蒙蒙亮时便飘起了鹅毛大雪,足下了一个来时辰,这会子地上积雪都有奴婢手指深了,凤京倒是鲜见那么大的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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