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话尔等可以不信,可难道皇上的话尔等也要质疑吗?!”
这一声喊,威沉如雷,却又清朗如风,分明便是完颜宗泽的声音!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民变,皇帝以民变为由将完颜宗泽调出京城就是要令虎旅军王将军和得到密令的魏海各自领着虎旅军和一部分南征军在完颜宗泽前往镇压民变的路上前后夹击,将其包了饺子,歼灭在京外。
而京城中,没有了完颜宗泽,太子,皇后,锦瑟和完颜廷文,哪怕是肃国公也不过都是些老弱妇孺,根本不足为虑,好对付的多。岂料这样的安排,却还是出了岔子!在完颜宗泽离京不久,七皇子便也悄然离开京城前往虎旅军传令其外祖父虎旅军大将军王将军夹击完颜宗泽,按雍王预料,此刻完颜宗泽应该已被虎旅军和南征军夹击合围无法脱身才对,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在种种惊变之后依旧豪不失色,寄希望于魏海和七皇子等人的勤王军马上便要抵达京师。可现下听到了完颜宗泽的声音,那便说明虎旅军和南征大军都出意外了!
雍王面上血色登时褪尽,太子等人纷纷让开,雍王及众人望去,正见完颜宗泽领着一队兵马气势汹汹地自广场尽头而来,而他身旁端坐在肩舆之上,被人抬着的赫然便是自乾坤宫消失了的永平帝。
“父皇,儿臣没能护好父皇,导致废太子等逆贼将父皇掳出宫去,儿臣有罪。父皇,您快告诉众卿儿臣是您钦定的新帝啊!”雍王转瞬冷静下来便大声喊道。
只要皇上开口,说明真相,让大臣们都知道父皇是要他这个五子登基的,那么就算完颜宗泽和太子控制了军队,太子也甭想留下好名声,顺顺利利地登基!甭想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
雍王看到皇帝,当下便大声喊道,可显然他想到太天真了,皇帝既然已被太子和完颜宗泽控制,他们又岂会容皇帝胡说?!故而雍王声音落下,皇帝虽果真开口了,可皇帝说的话却登时将雍王置身于数九寒冬,令他呆若木jī!
“逆子,你伙同高鹗诬陷太子,又拿剑bī迫朕写下禅位诏书,欺哄百官,无君无父,朕一向宠爱于你,却教养出你这般谋朝篡位的逆子来,幸而朕建宫之时留有密道以备不测,方能力挽狂澜,逆子还不伏诛!”
这声音分明便是皇帝所发,众目睽睽,可没人用剑抵在皇帝颈上胁迫于他,百官们瞬间呈一面倒,纷纷跪地,山呼万岁。簇拥在雍王近前的众兵勇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丢下兵器,跪倒于地,直至十数个,上百个纷纷投降,跪倒声轰然响彻殿堂宫阁间,最后唯剩十几人还簇拥着雍王。
皇帝离的远,众大臣们只见他面色激动,嘴巴张张合合,可雍王却瞧的清楚,皇上的口型和他所发之音根本就对不上。他所瞧不差,皇帝早已被制服,此刻发声的不过是他身后的一个侍卫罢了,可他却将皇帝的声音模仿的难辨真假,大臣们此刻人心惶惶,莫敢抬头多看,岂能察觉这其中异常?
雍王察觉,正yù大喊指明此事,完颜宗泽却突然自身旁侍卫手中夺过长弓,他蓝眸收缩眯起,骤然撤臂拉弓,广场间登时死寂一片,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充斥天地,似连风声都冻结成冰。
雍王还来不及反应,那浓重的杀机已令他难以喘息,在他瞪大的眼眸中,他瞧见完颜宗泽刀削般的唇角微微一凌,箭羽破空裂冰而来,随着灼目寒光瞬息已呼啸至他面门,雍王甚至还不曾感受到痛意,那箭羽便已风驰电掣地盯进了他的眉心,他的身体直挺挺倒下,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脑中疾光电闪闪过的竟是:此一箭威力迫人,我不及也,原来他一直在藏拙并非比不过我,愿赌服输,我若成事也不会放过他的,罢了,来生但愿莫再生于皇家……
雍王已死,成败已定,百官心里明白,他们将要迎来新帝,太子原本就是正宫嫡子,自幼年坐上太子之位,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有大过,且宽厚仁慈,甚得民心,太子登基原本就是理所当然,民心所向,此刻有此结果,多半朝臣还是乐见的,虽依旧跪于地上不敢多言,可不少大臣皆露出放松的神qíng来。
锦瑟等人皆做好了准备,并不曾进宫来,倒是皇后一人不得不留在宫中以身为饵,故而完颜宗泽领兵冲进皇宫后,第一要务自然是解救出身在宁仁宫中的金皇后。
此刻他刚令人将雍王的尸首拖走,便见皇后在一队兵勇的护卫下缓缓而来。虽则完颜宗泽之前便想过,雍王没有得到他已被夹击死掉的消息,不会处置皇后,必定会留作人质,可到底怕有个万一,此刻见皇后好端端地过来,完颜宗泽总算是放下心来。
太子亦是如此,他面露放松的笑容,待皇后走近,才和完颜宗泽领着众人跪下给皇后请安,皇后叫了起,待众文武大臣和兵勇都站起身来,她才扑到了被人抬着的皇帝身边,哭着道:“不想雍王竟然伙同容妃做出给皇上下毒嫁祸臣妾,又威bī皇上下传位诏书,收拢禁卫军统领和恩义侯等趁机谋反这样的事qíng来,皇上,雍王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作为嫡母,统领六宫,竟没能教导好雍王,约束好容妃,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后说着便又跪了下来,态度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要多痛心就有多痛心。方才皇帝当众痛斥雍王,众臣子不敢抬头,而且离的又远,只以为那痛斥声当真是皇帝亲口所发。
想着皇帝一毒发,禁卫军便冲进了殿,其后雍王又令禁卫军将他们都控制了起来,更是关闭京城九门,令其岳丈恩义侯严守宫门,这些举动分明便是早有准备,而且皇后便算真为太子要谋害皇帝,又怎会在亲手煮的茶中下毒,令皇帝当众毒发,皇后不会这样蠢!
有此种种,又有皇帝亲口痛斥,众文武大臣此刻见皇后如此,心中都相信是雍王伙同了容妃,恩义侯和禁卫军bī宫谋反。而皇帝此刻就那样半躺在软榻之上,他被陈彦谡砸了一拳,又被陈彦谡粗鲁地从密道拖出宫出,已经折腾的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岂料陈彦谡竟然又生生给他灌下去了一碗辣椒水,这才将他丢给了华阳王抬进宫来。
此刻虽没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颈上,可他躺在软榻上根本连换个姿势的力气都没有,喉咙更是肿胀不堪,似乎连一丝空气都挤不进,哪里还发得出什么声音来?他眼睁睁看着,有人模仿他的声音喊出那些申斥雍王的话来,眼睁睁瞧着雍王就那么被毙于箭下,他一口血涌上来,竟连吐都吐不出来便被看着他的侍卫又堵了回去,生生又吞进腹中。
他是九五之尊,此刻当着他的文武百官竟然任人摆布,毫无尊严,却连表达自己真实意思的声音都发不出,这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他面色狰狞地瞧着皇后跪在身前qíng真意切地请罪,瞧着百官被其感动,登时便又涌出一口血来。
这次已离近百官,侍卫自然不敢再迫他咽回去,那鲜血瞬时便染红了他身前龙袍。他看见皇后惊恐地抬头扑向自己,看见太子担忧地喊着父皇跪倒在地,膝行过来,他的面容狰狞起来,心中各种悲恨,不甘,屈rǔ冲天翻涌,令他想要呐喊,可他张开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又生生涌出一口血来。
“皇上,都怨臣妾,臣妾不该再提雍王和容妃,害皇上如此生气。太医!快送皇上回乾坤宫!”
“父皇,保重龙体啊!”
皇后和太子前后扑向皇帝,众朝臣抬头看来,见皇帝口吐鲜血,神qíng狰狞,一只眼睛竟紫青肿胀,显是遭受过毒打,不觉大惊失色,却都以为皇帝是受了雍王的胁迫,被逆子毒打才致此刻听皇后提起雍王便反应剧烈,皆将皇帝的狰狞神qíng理解成了他对雍王的恨来,一时间纷纷跪倒,也跟着哭喊起来。
“皇上息怒啊!”
“雍王已经伏诛,皇上保重龙体啊!”
……
见朝臣们竟如此,甚至有不少大臣用那等悲哀又同qíng的目光看着自己,皇帝再受不了这种刺激,两眼一番彻底晕厥了过去。
“皇上!快,快送皇上回乾坤宫去。”皇后忙站起身来令侍卫将皇帝抬回乾坤宫,又冲太子道,“本宫照顾你们父皇,事急从权,太子和武英王便不必跟随亲自伺候了,要尽快肃清乱党,顾全大局才好,也免得你们父皇醒来再度因生气而累及龙体。”
“儿臣领命,恭送父皇,母后。”太子和完颜宗泽跪下来恭送,众大臣们也跪倒一片,纷纷哭着恭送,待皇后一行远去,太子喊了起,众大臣们刚刚缓了一口气儿,却见一个穿侍卫盔甲的侍卫神色匆匆地奔了过来,众大臣们只以为又出了事儿,心再度提了起来,却见那侍卫直奔完颜宗泽而去。
这来人却是武英王府完颜宗泽的亲卫统领高萤,完颜宗泽离开京城并未带着王府亲卫,将保护锦瑟的职责jiāo给了高萤,他今日领兵冲进京城便得知锦瑟已不再武英王府,被护送到安全地方隐避起来,如今安全无虞的消息,这才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冲进皇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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