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推开。
浮拓用双手拿着一个托盘,慢慢走了进来,将那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
沈嘉禾看了一眼,愣道:“莲子羹?”
“丞相之前嘱咐过。”浮拓低声道,“说小姐你喜欢吃,要我在带你回去时,不要忘了。”
顿了顿,他道:“近日事忙,是我疏忽了,今日才得空。”
黑花庄的弟子已经接了命令,先行去往颍州。
自从葬了沙鸢之后,浮拓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qíng,总是很匆忙的样子,时常见不到人影。
所以过了这么久,沈嘉禾还没能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
执起瓷勺舀了舀莲子羹,沈嘉禾想了一会,抬头说道:“既然如今得了空,就坐下和我说说话吧。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浮拓平淡回道:“丞相嘱咐过我不要回答你的提问,容易出事。”
沈嘉禾:“……”
沈嘉禾捧着瓷碗,语重心长地启发道:“你觉得,丞相府里,我爹最听谁的话?”
浮拓想了想,答道:“丞相夫人。”
沈嘉禾又慢慢道:“那你觉得我娘在府里最疼爱谁,最听谁的话?”
浮拓思索了片刻,“大小姐的。”
沈嘉禾微微一笑,“那我要问你话,你觉得该不该答?”
浮拓:“……”
浮拓:“……你问吧。”
沈嘉禾将瓷碗放到一旁,不急不缓地问道:“既然你假扮李梧,那真正的李梧怎么样了?”
“教主让我杀了他。”浮拓淡然答道,“不过他还未死,在我手中。前阵子已转托丞相,想来已被丞相妥善看管了起来。”
沈嘉禾纳闷,“捉他做什么?”
浮拓仅是道:“自是有他的用处。”
沈嘉禾思索了一番,“和姜护的死有关?姜夫人是不是还没寻到呢?该不会死了吧。”
浮拓笃定道:“还活着。”
沈嘉禾狐疑,“你这么确信?”
浮拓答道:“我抓的。”
沈嘉禾:“……”
黑花庄里但凡有个名字的你是不是都抓走了啊?
能抓姜夫人的时机,想来也只有浮拓从地牢离开之后,李梧回去之前了。
黑花庄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沈嘉禾还是颇为好奇地问道:“那姜护到底是谁杀的啊?我猜是姜夫人。李梧看起来对姜护还是挺忠心的。”
“他确实忠心耿耿。”浮拓起身将木窗合上,慢慢回道,“是姜夫人所杀不假。”
沈嘉禾托着下巴,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我听说两人恩爱甚笃,都有孩子了呢。”
“老庄主死前确实如此。”浮拓走了回来,低声道,“此后便不同了。”
沈嘉禾皱着眉头想了想,“难道姜夫人觉得老庄主的死是姜护所为?”
说完她垂眸思量片刻,“姜夫人若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就是有人暗示过她。否则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怀疑与她朝夕相处的夫君。用东姚害人的法子极是罕见,她应当不会知晓才对。那是谁暗示了她?地煞教的人?比起地煞教,应当是个值得……”
浮拓缓缓摇头,低低道:“是谁都好,与小姐已是无关。”
沈嘉禾见浮拓的表qíng,应是不会再继续说下去,便抿抿唇,转移话题道:“我爹是何时cha手了江湖事?为何突然要开始肃清地煞教了?”
浮拓静静看她,垂眸思量片刻,回道:“丞相自有丞相的打算,终归不会害了小姐。”
沈嘉禾叹口气道:“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浮拓便道:“那小姐又何必要一一问个明白。”
沈嘉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心中不安,想讨个心安。”
浮拓看了她半晌,似是妥协了,缓缓说道:“丞相何时cha手的江湖事,我不清楚,也不该由我过问,终究要比我入地煞教要早。至于为何……你可还记得通缉令中的小兰花?”
沈嘉禾点点头,“听说他专门杀官杀商。”
浮拓问道:“小姐你可知他杀的官和商,是谁的手下?”
沈嘉禾微微讶然,“你这般问……难道都是我爹的手下?”
浮拓点头,“丞相被折了手脚,总要回敬一二。”
沈嘉禾揉了揉眉心,“等等,杀我爹的手下,难道是七皇子?七皇子和地煞教有关?”
“与七皇子无关。”浮拓摇头回道,“况且七皇子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人参了几本,说他徇私舞弊,贪污受贿。还有两年前,七皇子领命查清素州大旱闹灾,而底层官员层层剥削赈灾银之事,结果却私相授受,查其无罪的事qíng也被牵扯了出来。如今正被软禁府中。待到彻底查实清楚,便会问罪。九皇子此去曦州,也与此事有关。”
沈嘉禾拧紧了眉头,“曦州的贪污案,查清了也不过是个小案子啊。”
她记得九皇子查出之后,七皇子不过是被皇上训斥几句,不痛不痒。
浮拓平缓回道:“小案子累积起来,就是大麻烦了。”
沈嘉禾喃喃自语道:“不对,这不对劲……”
按照前世的发展来讲,七皇子这堆事qíng被牵扯出来,应是在迟辕登基之后。
当时贪污之事已是被彻彻底底查了清楚,然后由丞相带头联合上奏。
迟辕便以此为由,将七皇子打入大牢。七皇子心知成王败寇,在牢中自杀。
不该是这么早才对。
浮拓似是有些不解,问道:“何处不对?”
沈嘉禾吐出一口气,慢慢问道:“是谁参了七皇子?”
浮拓努力回想了一番,含含糊糊地说了几个名字,随即补充道:“朝廷之事,我一知半解,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
沈嘉禾沉吟片刻,“都不是我爹手下的人啊……”
沈嘉禾本以为朝中之事,还是如前世那般发展,虽有偏差,但不会出什么大的差别。
所以她便松懈了许多,一路渡江来了南边,就很少再去关注朝政之事,不知竟有这般大的变动。而且这个变动,虽是在帮迟辕,同时却也是在针对沈丞相。
这个将七皇子拉下马的手段,是在依葫芦画瓢,用着与前世相同的方式。
只不过有人将它提前了几年而已,而且没能立即查证,说明有些事qíng那人并不知晓细节。
许茹欣。
沈嘉禾能想到的只有她。
毕竟根据之前的推测,她也重生在了这个世上。
沈嘉禾心绪不宁,问道:“我爹怎么想?”
浮拓平淡答道:“丞相认为,与九皇子有关。”
沈嘉禾否定道:“我爹是在助他登上皇位,他不会傻到削弱自己手下的力量,舍弃我爹。”
浮拓缓缓道:“我只知道这些。”
沈嘉禾便顺着浮拓的话问道:“所以,我爹觉得迟辕和地煞教有关?肃清地煞教是为了断了他在江湖中的助力,作为警告?迟辕不是该和盟主有关系么?”
“盟主确实效忠朝廷。”浮拓回道,“不过他效忠的人,比起九皇子,位置更高些。”
沈嘉禾摸摸下巴,“是皇上?”
浮拓点点头,却不再多言。
沈嘉禾正yù再问,浮拓却低声说道:“大小姐,你还是不要再问了。我今日回答这些,是在回报你对我妹妹的好。你若再问下去,便有违丞相的命令,我只能装哑巴了。”
沈嘉禾疑惑道:“妹妹?你妹妹是谁?”
浮拓难得柔和下了眉目,露出浅浅的,带着些许宠溺的笑,“书琴。”
沈嘉禾:“……”
沈嘉禾:“……书琴?”
城郊外,长亭前。
秦如一冷着张脸,看向一旁撑着纸伞的李槐。
李槐假意害怕道:“师弟啊,你就别瞪着师兄了。那位要见你,我哪有什么法子。”
秦如一不言语,转身便想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道:“你这xing子还是这般冷硬。”
他怔了怔,转过头来,见到那人,微微蹙起眉头,却不言语。
来人着了一身浅粉长裙,裙摆绣着几片莲叶,如池水中含苞yù放的夏日荷花。
她撑着纸伞,额边落下一缕碎发,唇边还点着小痣,瞧起来倒是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模样。
李槐笑着道:“你可算来了,要不然我可拉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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