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孩子的眼睛也清澈动人,大人怕是一时迷惑了。”又不是神仙,哪来这么多洁净无瑕的人,怕是qíng人眼里出西施吧。
“却只有毓紫的笑容能扣我心扉,”方大像是低叹,我听不真切,“我们一起长大,他与我也亲近。只是无论我待他多好,他心中总是记挂小烈。”
他成功让我无言了。
“虽然那时毓紫还是孩童,但因是世子,加之当时朝廷不稳,他很早就懂事,说他全然不懂qíng事也不可能。”方大的声音更是沉郁,“然而我每次想问他跟小烈之事,他都能把我打发开去,而我居然说不过比我小五年的孩子。”
快入夜了,这里又没有街灯,方大不是要我摸黑听他话当年吧?
“我当年曾胆大得求平王把毓紫许配给我。”我被方大吓得差点跌倒,不是吧?他要人家世子嫁给他?莫不是疯了?“我说我甘愿为毓紫男妾,就是不去继承秋水山庄也在所不惜,但无论我如何求他,平王也是不允。其实我不过希望能相随一生,保护毓紫,叫那丝微笑不至失于yīn谋诡计之中。”
不知为什么,我竟也有些可怜方大,“之后呢?”
“毓紫其时已名满天下,聪颖贤明全不似十岁孩童。不久之后毓紫奉先帝密旨上京,当时先帝qíng况不妙,外戚一党又专横独大,所以我们都明白毓紫这次上京大有可能要取替受皇后cao纵的太子。”他一口气说来,我开始头昏脑胀,跟不上跳跃的qíng节,“当时的皇后,就是现在的太后向是狠毒,决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我就说讨厌宫廷片,太烦,人最后还不是一死,争来斗去又是为何?
“那时毓紫对我说他要登基为帝,要我护他上京。”不是说什么纯净无尘吗?去争权的huáng口雏儿会纯净?这方大怕是瞎了,“可是在辞别般若城平王府当日,我撞见他恳求小烈与他共享皇权。”
许是阳光没了,寒意侵人,我突然觉得冷。
方大如入无人之境,“我好恨,不知恨谁,却真的怨恨悲恸心如刀割,因他心上之人不是我。”
我身子发抖的听他继续,“可是我不敢问毓紫为何锺qíng小烈,我怕他真的只倾心他人。之后毓紫蒙难,我从此再也寻不着他,无法再问他可曾爱我。”
第 20 章
“仍是这双眼睛,为什么映出的始终是小烈的身影?”方信初转身,宛若伤shòu哀鸣“你可曾爱我?”
我还是觉得冷,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握紧左腕腕带下的手表。
“为何你眼中只有小烈,即使待你最好的是我。”他走前一步,身影显得更加高大。
我明明知道该要退开,但坐在石椅上的身体不听使唤,只是发抖。
再前另一步,“为何你不爱我?”
看着已经触手可及的方信初,像是连唇也在抖擞,“我不是你那位世子。”
方大伸手抓紧我双臂,很痛,“毓紫,别要再离我而去,也不要只爱小烈,你是我的,你从来都是我的!”
他边喊边摇,我快要被他摇碎了,这天与地都被他摇裂了。
就在我呼痛的一刻,有一人影忽然从远而至,几道扫过来的劲风把方大推出几步,连我也被方大扯落得差点着地,还幸立时那人用力擘落才分开我和方大。
我才落单旋即有人接我入怀,我也无力挣扎。
一时拳来脚往,却不知他们可打得激烈。早就紧闭双眼的我听到程斌的声音,“方公子见谅,天色不早,在下得带我家公子爷回去。”他一直护我在他怀中,而我很不争气地死命拉着他衣襟,视之如救命绳索。
“你放下我的毓紫!”方大声沉震心,手上抢攻不停。
我感到程斌略避几下,也不把方大放在眼内,他悠然低头问我,“天明,你可还有话要跟方公子说?不然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可好?”
我只在他怀中蹭得更紧,无助得叫自己也鄙都视已经十七岁的自己。
程斌了然,不失大体地向方信初辞别,“方公子,我家沈公子身体不适,容我们先行告退。”
方信初猛然低吼,“你们休想再夺去我的人!”
我努力睁开眼,艰苦地找回自己的声音,“程大哥,等一下。”
“是,天明。”
我试着寻找所余不多的力量,好让自己的膝盖不抖的独自站起来,因为妈妈说,我总要再站起来,不能放弃,要记着放弃会失去所有,站起来才有再次找到幸福的希望。踏出程斌的怀抱,
看到发散气促神qíng紊乱的方信初,心中紧痛,语调也就更是柔和,“方大爷,沈天明今天无礼早退,请大爷恕罪。”
像要追来的他定一定神,再看来时目光清明不少,“天明…天明先回去,我们以后再见。”
“是。”我才走了两步,程斌就扶着我的腰叫我不至跌倒。
程斌护我离去,我的身子又无力的发抖。
“天明,你先睡下,我待会再叫醒你。”他按在我身上的大手好像要探向什么xué道。
我点头,也着实撑不下去,“一定要叫醒我。”
“知道。”那是我最后听到的两个字。
再醒来的时候,听到是醇厚的嗓音,“天明好睡,不过还是先起来,用点热汤再休息。”
我发呆,平常起chuáng的时候我总是发呆。
“可是被恶梦惊着了?抹抹汗。”对方见我这模样只是微笑递上汗巾,‘我们擅自跟踪,望天明别要见怪。’
我只是摇头。很累,刚醒来还是累,累得不能思考。
从软榻坐起,拥着被子,“我在哪里?”
“骏城城郊,醉琼楼名下的别苑。”
哦,是,我在这里,不就是在这里吗?
程斌坐在我身旁,“天明,你可要我分忧?’
我还是呆呆的看他。
他却是好耐心,‘说出来会舒服点。”
呼出一口气,“我,我梦到从前,所以有些累了。”
他点头,边是帮我拭汗。
“我很想念…娘。”
程斌愣住,停下手的动作,看着半晌才试着问我,“天明的娘?”
“就是天明的娘。”
我真的很累,累得把不该记得的回忆从口中溜出。
可怖的脸孔与被撕裂的痛楚,黑暗的世界,全然黑暗的世界。
“我,曾经成了一个疯子。”以为会死掉,宁可死掉的我那天张开眼睛看到急促转动的世界,陌生疏离的脸孔。
‘只会尖叫,只会乱打乱踢,只会把自己封闭在黑暗之中。’被人背叛,没能力自保的孩子不知出路在什么地方,无限的恐惧感压碎了当时尚算年幼的我。
‘我疯了,或是我qíng愿自己疯掉。’他们看我的目光很怪,说都是我的错,只是那些脏手却又想再次碰我,我好怕,我抗拒不了。
“其他人都讨厌我。”他们说我在说慌,指责我是疯子,因为那是不可能的,我这样的人没有人会要,全都是我幻想出来,我是叫人讨厌的孩子,我是被神所遗忘的孽子,最后连我也开始相信我是疯了。
“只有娘肯信我。”妈妈抱着我叫的别怕,没有人再能伤害我。妈妈为我戴好手表,说心跳太急时就静静数算自己的心跳,我是存在的,我是存在的,别怕。
“只有娘对我好。”为我架上没有度数的眼镜,妈妈叫我别怕,这双太夺人心神的眼睛不会再伤害我,用头发掩饰脸容,以后也不会有恶意的窥视,不会有人再说是我这张脸的错,不,不是我的错,我是平凡的,妈妈会保护我。
“我有整整一年的时间留在家中,足不出户。”因为跟人说话很可怕,医生问我怕什么,我答不出来,就是怕,他们好像都在笑我,笑我是异类。
“当时我哥在外读书,家中只有我和娘两人。”妈妈每天跟我说话,一点一点的教我功课。发觉那位医生敷衍,就替我另找专家,直到我肯和其他人说话,直到我能自己重新站起来。
“如果不是娘,我大约再也无法再次看这个世界。”我深深吸气,“娘说我跟所有人都一样,那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平凡的孩子,我是娘的宝贝。”
忘形地把妈妈那时每天都跟我说的话大声说出,我好像终于清醒,所以脸红了,该死,我在说什么?我已经是男子汉了,还是妈的宝贝?笑死人。
程斌就是会笑的那人,还好他尚算厚度,只淡淡微笑,“天明不用害臊。”
我扭头,脸颊cháo热,不知他看在眼里有多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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