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要保护他,自己失去温度的灵魂再次温热,即使不为自己也要照顾他。
本来想继续守护他。
只是一个瞎子留在风起云涌的皇宫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而且,那孩子…
那孩子把一颗无处收容的心放到琥珀身上,青涩的感qíng压得琥珀有些透不过气,他只有走远一点,让彼此都有思考清楚的空间。
琥珀其实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爱人。
“月白,”狄凌志冷着一张脸看罢武器制作的进展,把自己的副侍叫到一旁,“这次你不用上阵,反正任务也很简单。你就留下看顾营中事务。”
“殿下,”月白习惯了主子的命令,也习惯了提出合适的意见,“琥珀他已经相当习惯军中生活,营中有他打点,殿下应可放心。反而这次我们要深入松山以西,由月白掠阵比较稳妥。”
狄凌志看着他半晌。月白随自己参军已经六年了,还记得最初来到西关时他还不到十岁,在军中甚至找不到他合穿的军服,也没有他能够骑乘的马匹。只是自己再冷漠,月白还是咬紧牙关的跟着自己,也一一把jiāo给他的任务处理好,而自己也习惯了身伴有这样的一个人。看着被军中生涯磨炼得坚毅沉稳的那张脸,狄凌志缓缓点头,“那你去安排吧。…多挑两个稳妥的人到营中去。”
“是,殿下。”月白遵礼地垂首回答。随着五皇子远去,月白默然的收拾留下来的杂物,然后才慢慢踱步到琥珀的帐子去。
=9=
琥珀没有送他们出征,因为感觉上很是别扭,说到底自己也不是那些留守后方盼郎归的妇孺。那五皇子也好像被自己的状况吓了一跳,这阵子都没有来烦他,处境营中大小事务时更加得心应手。
“琥珀君,这些从驿站送来的箱子要如何处理?”
“检查了火漆盖印吗?”
“是,都完好无缺。”
“直接送到主帅营中的书室吧,我这就去开锁给你们。”
“是。”
琥珀位列副侍,本就权位不低。只是狄凌志原来对他还有介心,处处设限,直到知道他双目失明之后,狄凌志才真的把营中大小都悉数jiāo给他打理。
面对这些变化,琥珀什么都没有说,心下却是不以为然。如果以为他是瞎子就小看他的能力,吃亏的将会是这位五殿下。
纵观狄氏皇朝,对帝位野心勃勃的,在明的自是与北军jiāo好的四皇子,手握都城禁军的二皇子和这位镇守西关的五皇子。西关驻兵十二万人,比禁军多一倍而逊于北军的二十万人,只是西关驻兵中有一半是骑兵,机动xing为三军之最,而且西关比北地离都城更近,因此也更占先机。
位处这样敏感的位置,五殿下对外来的琥珀是太宽容了,难道真的如月白所说,他只怕没有可以较量的对手吗?而那月白也是,怎么一开首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他那末和善,害他都快要内疚起来了。
这次出阵的有五千余人,狄凌志派系的将领差不多全数尽出,一副志在必得之势,听说廿天之内就可以完成任务归来。因为月白和狄凌志都不在,营中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各处拿来孝敬琥珀的东西也多起来。
“琥珀君,这些是粮库那边送过来的香糙,说是西关的特产,特地给琥珀君粉饰帐中的。”
琥珀听着下属介绍各人送来的东西,那道异香叫他忽然眉头一皱,“庆泉,这是什么香糙?”
“啊?”
琥珀有些着急“这些乾糙可是长尺许,深褐色,顶部有两寸长的赤色绒毛?”
“是,君上怎么知道的?”
“这是西关所出?”琥珀反问,“让粮库和制作这香糙的人来见我。”
“是。”
“还有,请尽快替我查一下,我想知道我们军中近年可有在秋季前后出战关外。”
半天之后琥珀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琥珀盘算了一会,就往营中除月白之外的另一位参事那里走去。
带着他那枝漂亮的柳枝手杖,琥珀由庆泉搀扶着来到那四十来岁的汉子跟前,“徐参事安好,琥珀来打扰了。”
这徐习之是营中比较中立的,见是最近月白君眼前的红人,自然不敢怠慢,“琥珀君客气了,未知有何事指教?”
琥珀悠悠一笑,有些蹒跚的坐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琥珀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呢。”
“琥珀居有事不妨拿出来参详。”
琥珀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徐参事也知道,殿下不在主帅营,我们那边的工作清减不少。这几天秋风送慡,琥珀想出带坐骑出去走走,也好熟悉周遭的环境,顺道也采些药。”
“嗯,近来营中没什么大事,琥珀君出去散心也是应该。”
“可是徐参事也知道我这样一个瞎子多有不便,所以想带月白君下那百人小队出去,也好让大家一起秋游。”琥珀笑容不改,“但军中将级以下的士兵没有参事的批准可不能随便离营,所以琥珀就来求徐参事了。”
“那也是…”徐习之沉吟半晌,看着琥珀和顺温文的模样,不似是惹事生非的主儿,加上十来岁的小子老是困在营中也的确闷气,即使是瞎子也耐不住了,“那行程方面…”
“我们就到关外的糙原停几天,不会骚扰民居的,十天内就会回营。”琥珀保证。
“这样,就拜托琥珀君领队进行特别巡查。”徐参事和蔼地同意,又仔细说明了要注意的地方才让琥珀离去。
回营路上琥珀一直沉默,终于到了自己帐中才忍不住把那手杖丢到一旁,“庆全,你可觉得我这样去骗取徐参事的同qíng心可是非常狡猾?”
这庆全本也在军中混了三四年,吃了不少那些在上位人的苦头,所以他才巴不得这位和善的新主子把那些老狐狸全部打垮,“庆全觉得君上机智过人,运筹帷幄。”
听着那明显护短的说法,琥珀只有苦笑,“算了,无毒不丈夫。回去准备吧,我们要赶在今天半夜之前出发。”
“是,君上。”
“小希,你可还记得琥珀?”琥珀匍匐在那乖巧的黑马之上,柔声细语,“等下可要靠你了,别要闹事哦。”
“琥珀君,大家都准备好了。”
“好,庆全,你在前领队,我们全速前进,一定要在今天天黑前赶到松山。”
众人应声答应。经琥珀说明之后,大家都一样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怜悯这位年轻的副侍。
迎风飞驰,琥珀心中自嘲,不知自己可算是盲人骑马,夜半临深渊,还幸这小希着实乖巧,不用琥珀多费心也晓得紧跟领在前面的庆全。只是这样鲁莽地迎向未知,自己可是被这异世界的人和事打乱了步伐?也许在遇上狄煌那天起,自己就已经变了。
“琥珀君,路上有我军通过时留下的传讯条子,一切如常。”
“好,大家撑着点,也许还没有太迟,我们快马加鞭赶上去。”跟五殿下的五千军队不同,他们百人乘着最好的军马驰骋,务求在一天之内追上他们四天的行程。
“前面山谷都是烟雾…琥珀君?”
“我们很接近了,让大家戴上我给的药包。”
“是我军的人,就在前面!”
“都软昏在地?”
“是…”
“庆全,扶我下马,我要亲自查问。”
琥珀以前在宫中的太医院中学习时,曾经听过那些香糙的事。
这是边陲地域的特产,有个很特别的名字─海狐泪,会发出奇异的香气,中土人士多将之制作成乾糙香料,说是可使人jīng神放松,心矿神怡。只是古籍传述每当秋末海狐泪结实的时候会释出让人产生幻觉的粉末,尤其被燃烧葡萄藤所生的烟雾一薰,效果更是骇人。虽然不会致命,但一群如吸食了迷惑药的士兵上战场也是够危险的了。
因为它的名字叫海狐泪,所以琥珀一直以为是南部近海的产物,现在才想到大约是天海族的东西。以前西关军没有在秋收后出战的经验,军中制作香糙的人也不知道海狐泪的特点,但不代表天海族不会不利用它来对付五殿下。
琥珀问过那些兵卒,把庆全叫了过来,“要你们找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是,如君上之前所描述一样,我们在林中找到了那些东西。”
“那你带着人马沿净月江江边西去,直到松谷渡口待命。”
“只是主帅大人这边…我们这是违反军纪私自行动,大人绝不轻饶,庆全不伴着君上也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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