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些黑衣人的惨状,燕惜羽顿时了悟。原来,在决定走出“chūnqíng欢”那一刻起,他,已经踏入了嗜血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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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赏闻玗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便yīn沉了脸色。不错,四年前他被推举为绿林盟主的时候,为了平息绿林和白道的纷争,确是定下了这么条规矩。想拥有一枚“绿盟旗”,就必须每年向“风衍山庄”jiāo纳白银五千两。如此,一旦镖局出门走镖,那些绿林的大帮大寨都不会来打镖车的主意。而收到的纹银,伯赏闻玗就分发给了各个下属,作为他们的生活费用。
这样一来,不用打打杀杀就能拿银子,很多人都是巴不得的。即便是有反对的,其下场不是被“风衍山庄”剿灭,就是被别的帮派被吞并,所以近两年来,敢不遵守这个约定的人,还真是绝迹了。
“副总镖头,敢问你是否能断定,劫镖的正是‘三杰寨’的人马?” 虽然伯赏闻玗有些生气,竟然有人胆敢擅自毁约,但是有些事还须查证清楚。
“伯赏庄主,若不是那为首之人自称是‘三杰寨’的二寨主雷虎,在下又怎敢信口雌huáng?再说,就算是有人冒名顶替,雷氏三个寨主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容忍旁人在自己的地面上,顶着自己的名号犯事撒野?而且今天天一亮,我依足江湖规矩上‘三杰寨’拜山,但他们却避而不见。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又何须如此呐?”
毛金戈说得有理有据,使得伯赏闻玗一时间还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在他的印象中,雷家三兄弟虽目不识丁,却也不是行为莽撞之人,更何况是这样的有违绿林规矩的大事。
伯赏闻玗思索了一番,道:“副总镖头,这件事如果真是全如你所述的那样,那‘三杰寨’的确有劫镖的嫌疑。不过在下身为绿林盟主,求的是公平处事,自然就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词。这样吧,等在下用完午饭,就和副总镖头你一同去‘三杰寨’问个清楚,你看如何?”
毛金戈虽然心中着急那批镖货的下落,但也忌惮“风衍山庄”的势力,不敢bī得伯赏闻玗太紧,所以他只好点头答应:“既如此,那就麻烦伯赏庄主了。我等就在楼下等候。”说着便拉着一旁仍忿忿不平的毛季平下了楼。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店小二已经端上了所有的酒菜。此刻虽已有些发凉,不过众人还是吃了个gān净。饭后,伯赏闻玗把连庭秋他们三人留在了店里,自己带着四个护卫,连同“靖远镖局”的一gān人等出了门。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用罢午饭,三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不一会儿,连庭秋就去敲隽遥的房门,说是想出去逛逛市集。隽遥见左右无事,便带着燕惜羽一起出了客栈。
“积财镇”虽说只是个镇子,但居民众多,市集也很繁华。街边的铺子一个紧挨着一个,里面的货物也是琳琅满目,品种齐全。
上一世,燕惜羽也经常独自一人去逛街。因为他喜欢去文化用品商店闻墨香,去卖国画的画廊品赏别人的作品,或者是带上一瓶矿泉水,去书局翻阅各种关于教学国画技巧的资料。
而今天,可以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逛街。虽然现在自己的身份仍是个下人,不可随意走动,但燕惜羽的心中仍不免生出隐隐的兴奋感,冲淡了昨晚的惊恐。大街上卖文房四宝和字画的铺子均不少,连庭秋和隽遥都算得上是半个文人雅士,所以相比之下,这样的铺子对此二人更有吸引力,这也正中了燕惜羽的下怀。
三人在一家叫“聚元斋”的铺子里面驻足的时候,刚开始燕惜羽还是看着隽遥和连庭秋品字,可过了一会儿,他就被墙角上挂着的一幅待售的水墨画给吸引住了。那幅画上没有署名,没有题跋,就连印签也没有,这样的待售画还着实少有。
燕惜羽本只是扫了那画几眼,但越看越觉得那画特别。先不提它才一尺见长,半尺见宽,约莫只有普通画的三分之一;就其画上的内容来说,燕惜羽还从没见过下笔如此密集的。水墨画上只有黑、白两色,所以如果想要很好地表达画的主题,就必须注意留白的用运。可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乱。
画中墨色的比例太重,几乎已经看不清楚浓淡层次的分配,留白处又少的可怜。若是一般人来鉴赏的话,估计就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团,找不到任何实物的轮廓。但是当燕惜羽站在这画的极近处时,却发现那着墨处似乎暗有乾坤。
这一部分画的应该是山上嶙峋的怪石,但倘若人向左跨出半步后,看着又像是林间穿流的幽泉,左上角大约代表了白云苍狗,但右上角却多了芳糙萋萋。这既矛盾又和谐的景物拼凑在一起,让燕惜羽想到了以前见过的抽象画,每看一次都会有不同的体会。
没想到在这样的文明程度下竟然会有人作出这样的画来,莫不是抽象艺术的发源地就在此处?这个异想天开的猜测让燕惜羽不由轻笑出声,紧接着就听有人问道:“阿羽,什么东西那么好笑?”
燕惜羽小小吃了一惊,退了一步后,就看见隽遥和连庭秋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自己的身边,四只眼睛在自己和那画之间来回飘动。
“惜羽,这画,有何独到之处?你已经看了它好半天了。我怎么看这画怪异得很呢?”
“回公子,连公子,就是因为它的与众不同,才让惜羽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种画风。只是,从没见过有人在水墨画上运用那样的作画手法,颇有些破而后立,推陈出新的意味。所以惜羽才觉得有些好笑。”
“三位爷,可是对此画有兴趣?”老板在一旁见他们三人围着那幅多年来几乎无人问津的破画研究了半天,便本能地觉得今日应该能做成这笔买卖。
“老板,不知这画卖多少钱?”隽遥看了看那不知所云的画后,转身问道。
“爷,不瞒您说,这画是别人放在铺子里寄卖的。当初拿这画来的人说,这幅是他的拙作,如果一年内他没来取回的话,那就卖给喜欢这画的人,但一定要卖九十九两银子,一分也不能少。”
那老板边说话,边打量着三人的表qíng。其实若不是这离谱的价钱,也不至于四年多来,这画一直没卖出去。果然,听他报完了价钱,三人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色
“什么,这画竟如此昂贵?”连庭秋忍不住又把那画再一次仔仔细细“欣赏”了一番,可惜仍是没找到它任何值钱的地方。
隽遥也是觉得此画太贵,想要和老板再商量商量价钱,不料燕惜羽却直接道:“老板,这画我要了。”
“惜羽!”“阿羽!”呼唤声在两边同时响起,显然这俩人对燕惜羽的这个决定都十分不满。
但是燕惜羽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走到了那画的跟前,用手轻轻摸挲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隽遥和连庭秋道:“两位公子莫急,惜羽买这画是有理由的。其实惜羽一直认为,一幅画,只要是用心之作,不管别人给予的评价是优是劣,在作画人的心里都应该是千金不换的无价宝。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宝贝出来兜售。”
“而用银子来衡量画的价值,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亵渎,更何况是在数目上的争讨。那人出的价是高了些,但想必他也是认为,只有真正喜欢这画的人才会愿意出这大的数目,所以他的目的应该是希望给这画找个合适的主人。既如此,那就尊重他的意思吧。两位公子放心,惜羽有足够的银两购买此画。”
说着,燕惜羽从怀里掏出了离京时绿醉给他的银票,点出一百两,jiāo给了老板:“老板,剩下的那一两就不用找还了。麻烦老板帮我抽去画轴,再找个防水的竹筒,将此画收置在里面,方便我随身携带。”
“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妥!”那老板眉开眼笑地接过了银票,让手脚麻利的伙计办妥了燕惜羽的吩咐,兴高采烈地恭送他们出了店门。
因为装画的竹筒不过铜钱那样的粗细,所以燕惜羽很容易就把那画放进了怀里。三人又闲逛了一会,他们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出的门,因此除了燕惜羽外,都没有什么斩获。等到日薄西山的时候,他们便回到了投宿的客栈里。此时厅堂里的人多了些,众人瞧见了连庭秋和隽遥两个绝色男子都不免多看上了几眼,这使得隽遥的脸色有些不悦。
发现伯赏闻玗他们一行还没有回来,又不愿去前厅被人“观瞻”,连庭秋就招呼隽遥和燕惜羽到自己的房里用饭。趁着小二还没上菜,连庭秋就笑着问燕惜羽,是不是“chūnqíng欢”的人向来出手如此阔绰,连小小的随侍都揣着好几百两银子上街?
燕惜羽本yù俱实相告,但转念想到隽遥和绿醉的关系,生怕说出银两的来源后隽遥会以为自己和绿醉亲近,心存芥蒂,到时候又犯小xing子,于是便支吾了起来。幸好这时小二把菜送了进来,使得他有机会回避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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