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_鱼目【完结】(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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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惜羽本不太qíng愿在身体还没复原的qíng况下,和一个外人如此频繁地见面,但是当他看见隽遥和文婉华母慈子孝的相处后,又体谅到隽遥说过他和文婉华多年未见,自是希望能多多聚首的心qíng,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天下午,隽遥去了书房议事,文婉华带着贴身丫鬟红秀来到了燕惜羽的房中。她一进房间,便让红秀将手里端着的汤盅和碗勺放下,然后亲自从汤盅里盛出一份香气四溢的粥水来,递到了燕惜羽的面前:“燕公子,这是我亲手熬煮的紫血糯米粥。紫糯米补血养气,最适合燕公子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你尝尝,看看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多谢老夫人。”燕惜羽连忙站起来躬身道谢,尔后才又坐下。看着那碗时不时冒出热气的糯米粥,燕惜羽有些左右为难。虽然他现在已经能差qiáng人意地握住汤勺了,但是仍有失手的时候。在文婉华的面前,燕惜羽实在是不愿意展现自己难堪的一面。

  文婉华见燕惜羽迟迟不动手,似乎有些觉察到了什么,于是忙道:“啊,瞧我这记xing,竟忘了燕公子的手腕不太方便,若是燕公子不嫌弃,不如就就着碗口喝吧。”

  燕惜羽看文婉华完全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也只得顺从其意,双手扶住瓷碗,低下头去喝粥。糯米粥香甜稠滑,冷热也适中,燕惜羽倒是吃得很受用。

  见燕惜羽喝得畅快,文婉华顿时眉开眼笑。于是她比平日里更加热络地同燕惜羽谈天说地。凭心而论,文婉华待他热qíng周到,若是燕惜羽没有受伤的话,也不会对这人有抵触的qíng绪。只是因为自身的不便,现在的燕惜羽便心存了芥蒂,无论文婉华怎么和他示好,他都没有太过高涨的qíng绪去回应。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文婉华对燕惜羽的态度。她一边说话,一边还不时打量着他的脸色。直到发现燕惜羽的眼神逐渐涣散,连说话时都已经有些前言不对后语,整个人开始坐不住地直yù往桌上扒,文婉华才这停了下来,凑到近前轻轻唤了几声:“燕公子,燕公子,你这是怎么了?燕公子……”

  此刻,燕惜羽看着眼前的文婉华似乎变成了多个叠影,而她的声音也好像是从天边忽忽悠悠地飘进了耳朵里,至于她说的是什么,燕惜羽却已无从分辨。

  文婉华见状,连忙叫过在门外静候着的红秀帮她一起将燕惜羽扶到chuáng上,然后让红秀赶快去书房告知隽遥说,燕惜羽突然病倒了,让他即刻回来。

  “娘,阿羽这是怎么了?”隽遥得到消息心急火燎地赶回房间后,见到脸色微微陀红,全身松软无力,神志失去清明的燕惜羽,立刻焦急地问道,“我先前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遥儿你别急,我只是在刚才他喝的粥里加上了些‘解忧’,那药药xing很温和的,绝不会伤身子。”

  “什么!”隽遥听到那个药物的名字,心中不由立刻火往上撞,惊呼声已经蕴含上了一丝的怒色。

  “解忧”是齐国皇室成员最喜欢用的一种催qíng药。服药者先是会觉得四肢酸软无力,失去思考和抵抗的能力,任由他人搓扁捏长。然后渐散的药xing能激发出人体内全部的qíngyù,使得服药者会丢弃掉所有的廉耻顾忌,一味急yù与他人欢好,否则在一个时辰之后便会血脉爆裂而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隽遥怒眼圆瞪,生平头一次冲着自己的母亲愤懑地大吼道。

  “遥儿,你那么凶gān什么?”文婉华先是被隽遥的bào怒惊了一跳,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些日子来,我早就知道你很喜欢这人,可偏偏他却对你没有爱慕之qíng。我是不忍心看见你为qíng所困,为爱所苦。因此才想出了这么个釜底抽薪的计策,希望你们能成其好事。”

  “哈!釜底抽薪?釜底抽薪!不错,不错!娘,你这一次,可真是抽掉了孩儿的心了。”

  听见文婉华的这一番说辞,隽遥忍不住大声苦笑,一种痛心而又气恼之qíng腾然而起,却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被同时产生的无力感堵在了嗓子眼里,不得宣泄……

  燕惜羽上一世是怎么死的,自己早已从他的口中探听得一清二楚。光是看燕惜羽提起那事时,脸上难以掩饰的痛苦和酸涩,隽遥就能感受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使出了同样的手段来bī他就范。

  虽说“解忧”未必会对燕惜羽现在的身体产生什么致命的伤害。但是等药xing过后,谁敢保证,燕惜羽不会将好容易才jiāo托出的信任全部收回?不会就此彻底地离开自己?

  就在隽遥悔恨jiāo迭的时候,文婉华见不得自己最想要关心和呵护的人露出那样痛苦的神qíng,急忙在一旁劝慰起来,以至于在慌乱之际口不择言地说道:“遥儿,你别担心。若是你得到了燕惜羽的身子,说不定他明天醒来后,便会下定决心跟着你了。当年你舅舅就是先……”

  “住口!”听文婉华猛然提到了文啸梨,隽遥顿时化为了一条被触摸到了逆鳞的火龙,什么孝道礼仪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多重的刺激使得他已经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疼爱自己更胜过自家xing命的亲娘,伸出手死死地扣住了文婉华的肩膀,勃然怒吼道:“谁说那个人面shòu心的畜生是我舅舅的?”

  “天底下,哪有一个舅舅会像他那样,用其家人的xing命作筹码,bī着他人当了二十多年的男宠的?哪有一个舅舅会像他那样,喜欢当着亲外甥的面,和自己的妹夫qiáng行欢好的?哪有一个舅舅会像他那样,在他人的灵堂里qiángbào一个身带重孝的孩子的?哪有一个舅舅会像他那样,用自己妹妹的xing命安危去要挟自己的亲外甥当小倌的?”

  “究竟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他不配当我舅舅,他只是个色yù横流、卑鄙无耻的畜生。老实告诉你,若不是他的尸体已经火葬,我一定会把他挖出来鞭尸,然后将他的ròu割下来喂狗,将他骨头磨成粉末,和着酒来祭奠爹爹的在天之灵……”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提起往事,文婉华的身体颤抖得像是狂风中的落叶般摇摆不定,恐惧夹带着心痛的泪水如同难以控制的洪水,泻闸而出,“遥儿,我只想帮你,我没有恶意的。我真的只是想帮你啊!当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才让你爹和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所以……”

  似乎被文婉华不断滚落的泪珠烫到了一般,隽遥全身一颤之后,渐渐松开了她的肩膀:“娘,你知不知道,你这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害我。你明知道,爹虽然人留在了教里,但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不然他也不会死得那么早。难道你是希望看见,我和阿羽也落得人鬼两分,天各一方的境地吗?”

  “不是的,遥儿,不是的。”文婉华慌忙用手背抹了几下眼泪,顾不得脸上已经糊掉的胭脂,将隽遥紧紧得搂到了怀中,“你爹虽然是被qiáng行掳来的,并且受迫留在了教中,但是我知道,他也有真正开心的时候,那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刻。”

  “那样欣慰动人的笑容,任谁见了都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虽然他原本只是为求给他们家留后,才和我成的亲。但是你的出世真的带给了他很多意想不到的快乐,以至于他临终前,最后叫着的也是你的名字。若不是疯狂地嫉妒着你在你爹心中的重要位置,你……,大哥他也不会那样待你,甚至在你爹去世后将你bī得生不如死。”

  “而且遥儿,你们的qíng况和他们不同。你们两人的中间不光没有‘国仇家恨’这样的鸿沟,燕惜羽对你更是有着感激之qíng。所以我便想着要替你们加把劲,这才决定下药的。以你的才貌以及对燕惜羽的那份似海深qíng,一定能让他在事后爱上你的,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

  隽遥望着不断自言自语,几近痴癫的文婉华,苦涩且无力地阖上了双眼。其实母亲的心思他能理解。当初文啸梨还在生的时候,一向唯唯诺诺,任凭摆布,手无缚jī之力,且在教中无任何权势的文婉华根本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当时几个为数不多的知qíng者也危惧于文啸梨的残bào,没有人胆敢挺身而出,为了他们母子和那个禽shòu作对。所以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无辜地bàonüè凌rǔ。

  就因为这样,娘亲便把自己这些年所受的折磨都看成了是她的过错,这次重逢后便想要拼命地补偿,就连自己爱上了一个男子,她也没有提出过一星半点反对的意思。只是,任何疯狂的qíng感带来的往往只有伤害——伤了他人的同时,更是伤了自己。

  听到燕惜羽已经开始难耐地溢出破碎的呻吟,隽遥旋即回过神来,将心中的愤恨和无奈暂且压抑了下去。现在不是讨论是非对错的时候,更不是翻阅陈年旧帐的机会。越早将yù火释放出来,药物的持久xing就会越弱,这样燕惜羽也就能早些摆脱这样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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