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惜羽见伯赏闻玗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说话,而眼中的qíng绪却是波动得很厉害,连呼吸都不禁有些粗重,便轻柔地说道:“庄主,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知道。不如我把我那日离开客栈后的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
伯赏闻玗本想应个“好”字,但是却发现自己喉头哽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所以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于是乎,燕惜羽便从两年多前那次奇遇开始说起。
当日他骑着huáng骠马离开客栈之后,因为不会驾驭之术,所以还没等跑出镇子,燕惜羽便发现那huáng骠马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为了不至于在急行中摔落下去,他就只得放开了缰绳,俯身倚在马背上,用能够活动的右手搂住了马脖子,任由那匹huáng骠马毫无约束地向鹰山深处跑去。
在燕惜羽看来,只要能让他一个人静静地迎接死亡,不管去到哪里都没有什么分别。y
等那huáng膘马过林踏糙地来到小溪边并放慢了速度的时候,燕惜羽右手已经没有了气力,终于支持不住地跌落下马,在糙地上滚了两滚后,一动不动地躺在了溪边。可就在huáng骠马低头饮水之时,突然从糙丛中窜出了一只硕大的斑斓猛虎,一下子便抓破了huáng膘马的腹部。
这突如其来的进攻令得那huáng骠马生生吃痛地长嘶了一声,长嘶了一声,扬起了后蹄踢向老虎,想要摆脱那老虎的进攻。见状老虎向一旁跃开了几步,准备瞅准机会给出致命的一击。
原本合眼躺在地上燕惜羽先是被那只老虎吓得呆若木jī,可当他看见huáng骠马的眼中流出了疼痛的泪水后便猛然惊醒了过来。他想着反正自己也是将死之人,不如就在死前做件好事,助那huáng骠马逃离险境,也算是报答了车冉的出手相助。
打定注意后,燕惜羽从地上硬撑着支起上半身来,同时在一旁拣过一根手臂粗细的断树枝,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向着老虎丢了过去。也是那老虎运气不好,竟然被燕惜羽一击即中,疼得老虎马上“嗷”地大吼了一声。
被彻底惹恼的猛虎放过了那匹huáng骠马,向着燕惜羽猛扑了过来。当尖锐的虎牙刺进了他大腿的那一瞬,燕惜羽竟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意。
他只是朦胧地看见,不远处的紫玉兰树下,一个青衣男子执萧而立,对着自己露出了世间最温柔的微笑……
等当身上的剧痛将燕惜羽从黑暗中折磨醒后,他便在自己的身边看见了那名老者。后来他才知道,那老者是去鹰山中寻找糙药的,因为无意中走到了那个溶dòng附近,看见老虎的嘴里拖着一个人,便出手打伤了那只老虎,将燕惜羽救了出来。
只是当时的燕惜羽昏迷不醒,而那老者更是粗枝大叶的,两人都没有发现,那根发簪在燕惜羽的头发间已是松松垮垮。所以,等他抱着燕惜羽越过那片淤泥的时候,发簪便掉了下去。那猛虎总是将些吃剩的骸骨直接抛入淤泥潭中,也可巧,发簪正好落在了一个以前被老虎丢弃的头颅边上。
因为燕惜羽中毒期间不断服食人血,所以毒素在他体内快速增加,更甚过“凝血丹”毒xing的百倍。等到毒素随着燕惜羽的鲜血进入到了老虎的体内,而那老虎被老者打伤后又无力去再去捕食,于是便很快毒发身亡了。
两事相加,令得后来赶到的伯赏闻玗和隽遥都错以为那个头颅就是燕惜羽的,而那老虎是吃了燕惜羽的血ròu之后又寻不到其他的同类,所以才会中毒身亡。因而所有人都确信燕惜羽已经葬身虎口。这才导致了之后一连串的变故。
虽然燕惜羽将这段经历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但是事隔多年伯赏闻玗还是听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事qíng不是那么的凑巧,那名老者出现在了溶dòng附近;如果不是那名老者身怀武功,将燕惜羽从虎口救下;如果不是那名老者医术jīng湛,将失血过多,一只腿已经踏上了奈何桥的燕惜羽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了过来,那么今日他就不会有恍如隔世的惊喜,那种痛彻心肺地思念和悔恨定会纠缠着自己一辈子。
一想到这些,伯赏闻玗立刻攘臂而起,对着那名正在大块朵颐的老者一揖到底:“多谢前辈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惜羽。万千言辞难表在下的感激之qíng。方才在下对前辈有所不敬,还望前辈莫要见怪。还有,若以后前辈有任何的差遣,在下定当竭尽所能,助前辈一臂之力。”
那老者正吃得高兴,冷不丁被伯赏闻玗左一声“前辈”,右一句“在下”搅了兴头。他白了一眼对着自己行完大礼的伯赏闻玗,继续埋头与桌上的几道美味佳肴奋战了起来。
燕惜羽见状,轻笑了一下道:“庄主,你莫理他。对他而言,此刻没有比吃东西更为重要的事qíng了。所以,他是不会搭理你的。”
伯赏闻玗见对方真是对自己不瞅不睬,又听燕惜羽如此一说,便也只好坐下。
“惜羽,你还没告诉我,你中的毒可是解了?还有,你手上的伤?”b
“嗯,都好了。虽然手腕的力量要恢复成原先的样子还得等些日子,但是我已能提笔作画的了。若是完成幅简单的作品,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是真的,惜羽?”或许是太多的惊喜都在同一天袭来,让伯赏闻玗忍不住要怀疑眼前的一切皆是镜花水月,只等他清醒后便是空欢喜一场。
燕惜羽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拿起双筷子,从盘子中夹了个块焦溜豆腐,然后稳稳地放到了那老者的碗中。接着他转过脸来,笑意晏晏地望向伯赏闻玗,晶亮的眼中分明在说:“现在你可相信了?”
见到了最有力的证明,伯赏闻玗双眸中立刻变得神采飞扬。燕惜羽双手被废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毒刺,当初就算是连庭秋能及时制出解药,却也没有把握能治好燕惜羽的手腕。所以,当伯赏闻玗证实了他竟连这个伤都康复了,不觉像是卸掉了压在身上的千斤巨石般喜出望外。
“可是,刚才为什么前辈说你只能喝粥?是不是你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冷静了一下,伯赏闻玗觉得好像事qíng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完美。
闻言,燕惜羽眼中的光芒暗了一下,但随即他便用轻松自如的口吻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要拔除毒素,所以一直需要成天喝药。现在我的胃只能消化些清淡的东西。粥水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食物。”
59 初冬临风青衫薄
听到燕惜羽毫不在乎的描述,伯赏闻玗忍不住紧紧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掌,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的痛惜。
这个,就是解毒的代价吗?虽然伯赏闻玗知道,做人不能太过贪婪。但是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对方所承受的病痛都能转加在自己的身上,好去换回那个健康无忧的燕惜羽。
看出了伯赏闻玗心中的不安,燕惜羽伸出另一只手来,在他的手背上安抚般地轻拍了一下,道:“别这样,上天待我已是不薄!若是换成运气差一些的,怕是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而今天我还能平安地坐在这里和庄主叙旧,也算是一种福气。”
听了燕惜羽的安慰,伯赏闻玗紧抿住嘴唇,不能言语。对他而言,此刻燕惜羽的善解人意比任何的责骂都要令他感到无地自容。
“庄主,唔,其他人,过得还好吗?”燕惜羽见伯赏闻玗只是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便将心中憋了很久的话试探着说了出来。
这次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封城就是打算去“风衍山庄”探望伯赏闻玗,连庭秋,伯赏律节等一批熟人,以及希望能打听到隽遥的下落。在那段养病驱毒的日子里,燕惜羽忍受住了每次服药后如同剜ròu剔骨般的疼痛,为的就是要实现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
听见燕惜羽这么问,伯赏闻玗才回过神来。正当他想要开口时,突然发现燕惜羽的脸上有着些许尴尬的红晕。顿时,伯赏闻玗明白了他真正的意图。
将自己的手掌抽了回来,伯赏闻玗收回了略带痴缠的目光,道:“庄里的人都挺好。律节已经长到我腰部那么高了,武艺也增进了不少,我还另外找了个西席,教他习文。只是,庭秋现在不再给人治病了,因为最近几年他一心钻研药理,分身乏术。还有隽遥……”
伯赏闻玗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然后抬眼观察着燕惜羽的反应。果不其然,燕惜羽听到隽遥的名字后,眼中的光芒不仅闪了闪,甚至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放在桌面上的手掌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于是,伯赏闻玗复又低下了视线道:“隽遥目前也落脚于山庄内。我把原来烧毁的‘涧水阁’重修了一番,安排他和他母亲文婉华住了进去。隽遥每天除了chuī箫、习武之外便不愿再忙其他的事。所以现在他在江湖上已经算得上是顶尖高手,怕连我都未必是其对手了。半年前,他母亲文婉华病逝,现在隽遥独自居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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