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蓝涛终有悔_韧心【3部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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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头万绪在看清他腹部的大片血渍之後,化作慌乱,化作焦急、化作不知所措、化作手忙脚乱、化作咬牙切齿、化作冷汗涔涔、化作胆颤心惊、化作比要自己去死还要痛苦万分的揪心!化作几乎要涨破他所有思绪的空白!化作任何一种他以为他早就失去的感qíng!!!

  非!!!!!!!!!!

  「司爷!您没事吧!?那地板…」不知缘由,还以为是年老失修,地板腐朽塌陷,店小二连忙赶来关切,还没把话说完,却被那一向淡漠眼中只有酒的司爷,狂乱的拎住衣领,并以一种很骇人又惊慌的声音吼道:「拿药来!外伤药、消炎药、全部!全部都拿来!不许声张!还有乾净的绷带、清水!快点!否则要你小命!」说罢用力一推。

  那小二认识司澄远也已两月有馀,从未见过他这麽恐怖的模样,嘴角还淌著血丝,气势压得他几乎窒息,不敢多问,连声应道,跌跌撞撞的赶紧依吩咐办事。

  回过头,他瞳孔放大、重重喘息,好像有xing命之虞的人是自己,牙关打颤,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他无法处理心底正一波波掀起要将人吞噬的巨làng!手抖心也抖,整个脊椎都要颤散了,完全不知自己是在哪种意识状态下,把非移至chuáng上。

  你在gān嘛!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这时候才更要冷静!!冷静!!冷静!!突然,澄远举头狠狠的往柱上一撞,鲜血涌出额际,已天旋地转,仍觉不够,咬牙再补一次,定睛定神,才觉比较镇定,回头擦去脸上碍事的血,双手蘶颤颤撕开那已半凝贴在皮肤上的衣衫,一道自右胸切至左腰、深可见骨的刀伤横亘在眼前,激得他心脏几乎爆裂。

  「司爷,时辰太晚,药铺已经关门了,这些是小店里备给客人的,应该还得用。」端上一盆子清水和几瓶金创药,等看清chuáng上躺著的棕发男子,不禁惊呼,随即明白了这肯定是刚才那些差爷要搜的人。

  店小二看司澄远轻手轻脚的为男子反覆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动作比碰根鸿毛还要柔软,他楞楞看著,一边帮忙递著换洗的布巾,司爷总是什麽都不在乎,只问喝酒,刚来流苏时,司爷的风采吸引了好多人目光,城里有名的才子、王爷要请他到府作客,有愿出千金、有愿赠宝剑、有愿许闺女,司爷一律视而不见、不动如山,如今却这般专注温柔的看著男子,为他拭脸脱靴,软被轻盖,想必他对司爷来说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伤口处理完毕。澄远低声说道:「口声紧点,不许张扬,你出去。」语气严厉又肃冷,那店小二不自觉咽了咽唾沫,僵硬的点头擣蒜,悄声离去。

  待人离开,他绵长的吐口气,坐在chuáng下的鞋凳,头靠著chuáng柱,眨眨眼,眼前的人还在,只是脸好苍白,嘴唇也是,伸手一拨,他浏海下的发根还雪白,只是白得更多了…

  昂非…

  (45)

  他作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舍不得醒来…

  艰难的命令不听话的四肢,只为想抚摸这个梦,如果梦也有触感的话。他的发比记忆中的长些,披肩及腰了,抚来像上好的黑绒,只愿指头能永远在那调皮流转…

  悄悄,梦鲜活了。

  他幽幽转醒的柔魅如此深刻,椅在chuáng边,枕著玉臂,黑曜镶嵌的星瞳映she出自己苍白的脸庞,御昂非微笑,他也是。

  「…这…梦…真好…」他忘qíng的巡抚眼眉、额侧,以掌摩挲那细致的肌肤,静静感受,这个他想了千万遍却不敢付诸实行的举动,即使是在梦中,仍无法以他贫乏的字汇表达内心的激动。

  而梦中的他,如同一只高贵的黑猫,半眯著眼懒洋洋的享受主人的触抚,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特权。笑意更深。

  「远…」试图呼唤他的名,此刻才发现自己的虚弱的只剩气音,想说的更清晰些,喉咙却像哽著火圈般,烧灼异常,难以震盪出确实的音节。

  莫非是好梦将醒,才无法言语…?

  用尽一身力气捉住他yù离开的手,原只有喉咙,现在却是五脏六腑都要破碎一样,想必自己真是将离梦境,不行!至少…

  「远…」勉将气息调匀,片刻就好,拜托…让我告诉他…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执念,他坐回chuáng沿,轻拍我胸口,纷杂的血气随他长指慢慢沈静,凝滞的郁结化开了些。

  「…等…我…」他闻言显露出诧异的表qíng,但仍静静听著。「…快了…事qíng…完了後…我…会找到你…」不能由己的停下重喘,自觉意识越来越涣散…

  「…所以…别哭…不要…寂寞的…一个人…在心里哭…我…会心疼…」坚qiáng又骄傲的小远,脆弱又倔qiáng的小远,只有自己明白,他比任何人都需要被深深了解…

  而此刻虚弱的身体,难敌暗黑的召唤,无qíng的就要将他推回深邃中沈睡,可他仍撑著神智,固执喃道:「…我…发誓…会找到你…一定…会…」他用最美的蓝眸承诺,希望梦里的小远可以告诉真实的小远-------等我,请等我!

  「傻瓜,你已经找到我了…」温咸的泪液洒出眼眶,不舍他一寸痴qíng,又眷他一往qíng深啊,自己万里千山的逃,他千山万里的追,无论怎麽挣扎,最终还是漏不出这把绵密的qíng网…

  许你永远,谁能真永远。许我无qíng,谁能真无qíng。

  罢了,何苦伤人伤己,若诚实些,这一年来,自己何尝又有片刻忘怀他点点滴滴,哪不是在夜里追逐他的气息,恋著这堵一向能安抚他灵魂的胸膛…

  「无qíng不似多qíng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昂非,你总是让我痛彻心扉…」他漾出绝豔的笑,俯身轻吻御昂非乾裂的薄唇。

  修补淌血的伤口,痛。

  触摸受创的伤痕,痛。

  剥落结痂的伤疤,痛。

  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你细心修补,温柔触摸,以深qíng除痂,伤好了,又蛮横的撬开他紧闭的蚌壳,也不管自己要将柔嫩的那面jiāo出会有多心慌,就一迳的旁敲侧击、连哄带骗,使尽百般手段,连作梦都计算著要自己搬去你新造的家,真是可恶…

  『啪!』

  yīn晴不定的赏了昏迷中的男子一巴掌,不重不轻,满意的看他俊脸右侧浮露红印,他心镜从未若此刻透彻,司澄远愉悦吟道:「恭喜,你有罪受了。」

  (46)

  从幽暗中转醒,眼前的一切,还以为是梦境的延续。御昂非不能置信的盯著坐在桌前饮酒的男子,他甚至不敢出声,怕断了美梦。

  「你见我除了语无伦次之外,最多的就属发楞了,唉。」支著颅侧,继续倒酒,抬头看到傻子傻样,司澄远还真有些感慨。

  「远…小远!」这不是梦!御昂非惊叫,身体像鱼儿一样蹦起,随即又闷哀一声,重重跌回被缛之中,胸前的红渍有愈深的迹象。

  「不要动啦,开这麽大道口子,还扭来扭去,早晚肠子都给绞出来。」放下酒瓶,轻嗝,澄远坐至chuáng边,检查他的伤口。「瞧,又裂了,你这家伙真会折腾人。」那日短暂醒後,又连著昏迷发烧了几日,累他到处奔波找药找大夫,还要掩人耳目进行,真是麻烦。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在乎且尽心的照料昂非,高烧时烧时退,光随时注意换凉巾,就连著好几天没安睡,也没多抱怨什麽,这下人醒了,嘴上便不饶人了,死倔xing子。

  「小远…」御昂非压根没注意自己伤势,眼睛忙著弯成一个刺眼的弧度,像狗仔摄影机一样锁定小远的举手投足。

  「你声音真难听。」跟沙纸磨粗木差不多,皱眉,回头找水,发现屋里的茶壶早空了,满的酒壶倒是不少。「你乖乖等著,我去要水来。」说罢,便出去了。

  留御昂非一人在屋内,当gān扰源离开视线,他神智才稍微正经了起来,回想起那夜的背叛…原本澄远眼中的傻瓜相貌,顿时jīng明深沈了起来,蓝眸深处如走马灯流过痛苦、愤怒、悲伤,最後归於一片死寂,他认了,不管怎麽努力,不管他的愿望如何微小,他终究非人,依然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司澄远推门回来,就见御昂非紧闭双目,似在隐忍、又似抵抗心中某些qíng绪,他站在原地温眼瞧著,对这种qíng绪再清楚不过,当下却不说什麽。

  莫一回儿,他才又走进chuáng沿。「喝点水,你的嗓音就不会跟乌鸦同流合污了。」轻松的开他玩笑,司澄远让御昂非半倚在自己身上,水杯递到他唇沿。

  可御昂非倒怔著看自己,一动也不动。「gān嘛,就算我说的是冷笑话,也不必以沈默抗议吧?还是…想我喂你?」挑眉看他眼睛睁得更大,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司澄远不禁兴起捉弄之意,自饮口清水,以唇相就。

  有著小远体温的清水哺进自己嘴里,御昂非仍回不了神,只是呆呆的反she动作,饮下那甜美的清酿,一遍又一遍,乾涸的喉咙被滋润了,心中那口饥渴的井彷佛也渐渐溢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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