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中原人拿他们是边陲蛮夷,不但逮著机会就百般压迫,玄武答应遣来的夫子都是些三流书生,没一个济事,会来沙巴求仕的玄武人也是在中原及第不成,想到”蛮邦”混口饭吃的庸俗之辈,喏大的王国竟然找不出几个有智略、能治国、善军战的像样臣子,万一骤生变故,他一人根本分身乏术,沙巴将随时陷於危楼之上,此一直是昊悍心中大痛,这才千方百计要寻能臣、安家国。
「陛下仁心义意,昂非失礼了。」他放心了,小远的忠诚,只会被报以更广阔的天空。
「三条件,三提问,朕算见识了。」没有责怪或是不悦,仍是一份宽厚的对待。
昊悍举杯,敬新臣。
澄远举杯,敬新主。
御昂非,见证。
(50)
今日沙巴宫殿的殿堂十分热闹,陛下还未驾临,众臣已经议论纷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夥子凭什麽得王垂青!更别提他跟白国罪人御昂非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依照沙白协议,他是要遣返回去的,留下秘密重用也就算了,现在却是跟那司澄远正大光明的搬进了新邸,这件事已在流苏城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了。
朝议一开,还没提出这个问题,众臣都被昊悍乾净清慡的脸给吓得说不出话来了,陛下的胡子呢!?怎麽都没了!?此刻,就算有人斗胆想问,也在昊悍不扬而威的目光下,识相的三缄其口,直接谈白国的事。
「根据协议,我国有义务将逃难至此的白国人士应遣送回国,陛下惜才yù意重用御昂非,圣意甚远,但也应谨慎为上,莫要给白国留下把柄,陛下此番大张旗鼓的拔擢与御昂非关系密切之人,恐有未妥,恳请圣上三思。」老相国委婉规谏,立得许多臣子同声附和。
「恳请圣上三思。」一排排臣工像波làng般层层下跪,恁是壮观。
「相国言重了,朕重用的是澄远,与御昂非无关,不必过想,趁此机会,见见列位臣工将来要共事的同僚吧!」老相国三代侍奉王家,忠心不二是不容怀疑的,但终究是老了,糊涂了,语中口气好像沙巴是白国属国一般,唉,自祖代定疆域以来,沙巴以守为职,凡攻出国土的战役,凶多吉少,这才养成众臣缩萎不前的心态。
「宣!」
宫门远方一抹身影逐渐走近,当他一脚跨进大殿,众臣鸦雀无声,仍跪在地上傻看著那人,红黑是沙巴最高贵的颜色,红色代表战士抛洒的热血,黑色代表不畏恶劣环境求生的坚毅,在沙巴非陛下能著红黑之服者,象徵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老相国的朝服都仅有红色而无黑色,这…
「拜见陛下。」虽言拜见,却实无跪拜之举,不合朝仪的行径,让众人愤慨不平。
澄远将长发规矩梳盘於顶,戴箍式搞冠固定,宽袖朝服,衣襟盘曲而下,由金带扎系,庄严又不失简便,白玉无暇的颊颈完整的展现优美弧度,更增书生之气,而其绝美的相貌,若非那双凌人的眸子,怕是被误认为女子也不无可能。
「朕已允澄远殿前免礼,看座。」这番话是说给蠢蠢yù动想要先参一本的臣子听的,昊悍对这些不上不下,大事做不成,小事很计较的臣子,也是无奈多年,若沙巴人才济济,量能给职,这些臣子顶多是个地方府县官员,还轮不上中央殿臣。
澄远没有落座,只是恭谨的站置一旁,不著痕迹的观察殿上同僚,心底大略有数,他现在颇能体谅昊悍为什麽求才若渴,若是位居一国顶峰的重臣皆是如此,的确不虑也难。
「陛下,驻在太平馆的白国使节已经向老臣停出严正警告,并要求尽速jiāo出御昂非等白国人士,否则不惜撕毁协议,再度兵戎相向。」老相国再度进言,老脸满是徬徨不安的忧惧,觉得自己的地位面临严重威胁。
「澄远,你怎麽看。」
「没有必要理会白国,今日出兵,三月之内,臣定让圣上北面无忧!」拜这恶劣国土所赐,沙巴男人能吃苦、擅搏击,军队素质十分优良,欠缺的只是一名能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将帅,带领他们在国土之外迈向胜利。
昂非前几次能轻取沙巴军,就是看透了他们主帅无能这点。
「陛下莫信此人狂语,先月jiāo锋,我军决战境外,溃败而归,与白国为敌实非明智之举,我国北部的畜牧还赖白国山水供应,若持续中断,损害恐难扩大,陛下三思。」老相国再谏,仍得多人附和。
「就是有你们这群糊虫涂,国家才如此艰困。赖人以水,听人以命,韦燕王雷横连亲父都能反目,撕毁个协议又算什麽。今日应他这些,明日就要从他更多!真是可笑,天灾的是白国,祸乱的是白国,易主动盪的也是白国,而沙国之臣竟在大殿之上,姿态卑微的请求圣上企与白国求和,我都要不知道谁是堂上臣,谁是阶下囚了!」澄远冷声叱责这些脑袋烧坏的笨蛋,切中要害,众臣羞愧,一时寂静无声,无人敢再辩驳什麽。
「陛下,请授臣军权。」拿下白国,为昂非…也为主上。
「好!朕命澄远为三军统帅,领帅印、御剑,谁敢不从,立斩不赦!」大笔挥毫,圣命已下,谁都无力回天,纵有满腹不满,也只能保持缄默。
「在臣率军之前,有一物献与陛下。」司澄远仰头看著昊悍,效忠这个男人没有想像中的困难,他既不觉屈rǔ,也不觉受限,反倒是像突然开了好几扇窗,让他看见不同的世界,多了许多值得思考的事qíng,生活也顿时不无趣单调了起来。
虽然昂非颇有微词啦…想起今晨赖chuáng,连早饭都来不及用就匆匆出门时,昂非一脸哀怨的模样,看来回去要多吃一点补偿他才行了。
「哦,是什麽?」昊悍小为吃惊,澄远不是会献礼搏求欢心的臣子,自己也不是贪求珍宝的君王,他实在很好奇,澄远想给什麽。
只见司澄远从袖里拿出一叠书夹固定好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
「臣针对王国的现状及病症,撰写了治国纲要,里头由近而远,由短至长,条列说明了各种必要施行的重大方略,首先一项,请陛下立即释放所有白国人质,好生怀柔,这些人都是白国富豪、旧臣,论财力、影响力皆不同常人,善待处遇,保障他们的安全与财产,让有钱人愿意定居流苏,让有才人愿意效忠王国,对日後的发展是大大有利,请陛下过目。」
澄远清晰说道,高举书纸,却久待不到侍从来取,不禁疑惑,抬头,昊悍赫然立於眼前,清明睿智的双目温和的看著自己,有激动、有信赖、还有煦日般的关怀。
「…朕没有要你这麽做。」他沙哑的拿起那厚厚一叠的纸张,端正的字体行行工整排列,从一而终,层次分明,毫不紊乱,这要花多少jīng力来计量,寻常人要花多久才能办到?澄远怕是自那日开始便夜夜挑灯书写…
他昊悍自登基以来,有臣子,也无臣子,王国是他一手撑起来,也由他一手扛下去,好坏成败,都由他一体承担,他早已觉悟,却没想到在此刻有一臣子,竟让他比拥有整个王国还要欣喜若狂!!!
「是臣自愿的。」他轻笑道。誓言是真的,或许初衷是为了昂非,想利用沙巴军队收复白国,但後来已非那麽回事,他对昊悍效忠,百分之百是出於自己的意志,只因---昊悍值得。
自他称臣至今,昊悍没有命令他什麽,没有藉机在他身上榨取什麽,甚至没有指派半件任务。只是推心置腹,承认自己的存在,肯定自己的能力,付出信任,任他随意发挥,随意要求,昊悍给的太宽阔、太真切,让他无法把为臣子当作一件纯粹的工作来做,他------输给昊悍了。
他司澄远虽自傲,却有自知之明,自己跳脱一切束缚的个xing永远不会是一名称职的君王,只因他太自负、又太自私,怒气上涌时什麽也控制不住,国家社稷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名词,毫无意义。
单论才gān,他胜过昊悍,但若为王为皇,适合的人不是他,所以,他甘做昊悍之臣。
「臣三月後归,陛下珍重。」
暂别主上,他旋身离开,背影如同展翅yù飞的大鹏,谁也阻挡不了他的遨游。
(51)
昊悍本来要赐座府邸给澄远,但他不喜欢那些铜门高墙的大宅,显眼又难管理,奴仆一多,人多嘴杂,徒增烦扰,因此婉拒了昊悍的好意,独自在城西偏僻觅得了一处院落,不大,屋前的老槐树枝叶茂密,提供了遮蔽的隐私,也多了分古意,凉风chuī来甚是舒畅,澄远雇了个原是乞丐的哑子专门洒扫,又把酒楼里那个店小二请来当门房兼管家,加他与昂非,仅四人而已。
「你回来了。」御昂非就坐在树下读书,见他回来,笑著迎去。小远穿官服煞是好看,有顶天立地的味道。
「陛下已准我出兵,日落前要到北营赴命,明早出发。」接过昂非递的茶水,润润喉,沙巴的气候真是乾热,不动还好,一动就出一身汗,黏黏腻腻的,唉,看来自己要快点习惯。
52书库推荐浏览: 韧心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