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叫我怎麽走!!你还没jiāo代你咳血是怎麽回事呢!?」墨北不从。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律儿闻风也只能抵挡一阵,你若束手就逮,可就白废小远苦心了,外头拿人的一定是玄武人,小远堂上不能明摆著保你,定是制造机会,让你趁乱脱离,快!你不走,要给抓住,小远一定会私下劫救,那後果就难收拾了!」御昂非急急催促。
「你!…唉!你要安然无事啊昂非,我会再回来的!」他随澄远这趟已经添够麻烦了,如今不能再节外生枝,要是因此引起战争,那便是千古罪人,一对不起好友、二也对不起无辜百姓,只得先撤。
「要小心啊…」昂非喃念,在心底送他一程,又看自己浑身血迹,他吃力的挪著轮椅往後厢去,想更换衣衫,可阻在寝室的缓坡前,怎麽也推不上去…
他大量呕血,jīng气不足,早有些昏眩,平日轻松的举动,如今却一再的从斜坡倒滑下来,房门在眼前,他却一步也迈不进去。眼看一个卖力挺进,失败反作用回来,就要速摔个倒栽葱──倏地适时出现一双手稳住轮椅。
「…荷…荷…咳…咳咳…枭?」御昂非气喘吁吁,汗透重衣,虚弱的竟连枭的身影都看花了…
昏死过去。
前院
「小兄弟,你再妨碍,休怪在下不客气了!我们只是奉命带走韩墨北,并不会伤及无辜,你快快让开!」黑卫军的总侍卫长黑离对这小夥子实在有分惺惺相惜之心,年纪轻轻却颇有大将之风,跟他拆招数百,不慌不忙,进退有度,未来定是人中龙凤,可若再不识相,他也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我不让又怎麽样,这我是家,岂能容你们这样大肆翻张!」居然把古叔拧伤,还把门给踹坏了,要他摸著鼻子乖乖闪开,抱歉!门、儿、都、没、有!
「不知好歹!」身为玄武国最jīng锐的黑卫部队总首脑,黑离不但对黑皇忠心不二,论起功夫也是一等一高手,皇卿国戚看的到哪一个不恭恭敬敬道声离爷,心高气傲如他第一次这麽赏识个人,好言相劝,居然给驳了面子,气煞人也。
「住手!」墨北现身,冷冷喝道。「不是要抓我?别搞错对象!」黑擎要他回去做什麽,继续当桂木院里夜夜垂泪的韩御妻?──他、不、屑!「guī儿子才要回玄武国,叫黑擎做白日梦去吧!好马不吃回头糙,他这根糙我是往脚底下踩了!」打死不再做可怜人,他要还回男儿墨北,不受任何人宰制。
「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黑离喝道。
「叫黑擎又怎麽样,我还一度叫他翰日翰日翰日呢!废话少说,要人没有,要命一条!尸体带的回、带不回去jiāo差,还看你们本事了!」说罢,拔地而起,施展绝顶轻功,掠过围篱往西奔去。
「快──追!」黑离原以为只是抓个名不见经传的逃妾,没料到韩墨北也有两把刷子,当下毫无防备的看他脱兔奔逃,回神连忙指挥追上。
大队人马刹时如退cháo般离开了沙相府,只是风bào…落幕了?
(98)
「闲赋无事,不如聊咱上国的风土民qíng,彼此相互了解,也可以减少误会是吧。」玄武使大名为叶兼,yīn险之貌是有,但又非那种赤luǒluǒ的愚知,他一人立於帝国大殿上,左右皆敌,还能谈笑风生,可见非鲁直jian臣。
「外使尽管畅所yù言,朕也有兴趣听听。」昊悍虚应故事,知澄远记挂著家里,可当前也只能按兵不动,乾著急也没用。
「那本使就来说说那风光明媚的江南──江南是个好地方,像一风华茂盛的女子,三潭印月是她的明眸皓齿,宝翠流霞是秀发上的珠钗,九溪烟树是覆面的轻纱,曲苑风荷是婀娜的身姿,满陇桂雨是小袖边儿的蝴蝶,阮墩环碧则是她脚踩的青绿绣花鞋。说景,那真是说不完的美,天上人间,不过如此。说人,江南少女,温驯玲珑,娇俏可爱,赤著一双巧足,踏著田里的水波,曼声低唱著相思qíng歌,男人看了,没有不苏心的。」他描述的眉飞色舞,qíng景入声,生动无比,当下好几个大臣脑海中就勾勒出了栩栩美景,不由得心生向往。
「可是…」他话锋一转,又道:「江南还有一处好,就是大爷多!杭州、苏州几个省府大城,那商人来来往往,jiāo易热络,一掷千金者,比比皆是。华服秀绣,玉树临风,後头跟著几个小仆小妾,大摇大摆在街上走的公子哥儿,放眼看去,没十个也有七八,比排场、比阔气、比文采、比风流,人文荟萃,一个jīng彩三天三夜都道不完啊!」叶兼比手划脚,把景致刻划的入木三分。
「真有这麽好!?帝国的富人也不少,流苏城里大户人家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就没你说的那般繁茂。」某个大臣忍不住跳出来驳口。
「这其中奥妙,我不戳破,你们可就不知了,有钱算什麽!比谁家的财多,这俗气。」他不以为然的笑著摇摇手,停顿了会儿,吊人胃口,见众人都听了入迷,连声催促,他才继续道:「钱财不用,那跟贡在家的菩萨有啥两样,难不成还真拿来拜?钱,就是要使的!别的不说,就说杭州商人,那使钱的手腕,可非同一般人那样气粗,是要讲究格调,讲究趣味,还要讲究创意呢!」
「哎,这话老夫就不懂了,使钱不就那麽回事麽,哪这麽多讲究!?」说到兴头上,见陛下也没制止,乾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哈哈,实话说,这我也不是专家,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嘛,我月俸才那几两钱,使不来杭州商人散财的手段,这jīng彩由我说,不真切,倒不如我让当事人给各位说说。」是啊,月俸几两钱,额外却是污了不少,嘿嘿。
叶兼徵得昊悍默许,唤另一人上殿。「呐,这可是道地的杭州商人,在当地世代经营,『梁记盐行』这块金字招牌,还颇有名望呢。他来说故事,再适任不过了。」站在叶兼身旁的男人,一看就是商人相,福福态态,肚皮上还叠著几圈油水,
「难得有缘来此,不多吊各位大人胃口,俺就说说最jīng彩的一个例子。」他清清嗓子,笑起来眼睛被ròu挤得都快看不见。「某年秋末,晒盐的工告一段落,俺们几个盐商照例要犒赏底下办事的盐工、伙计,大夥一起乐活乐活,各位大人,若是你们想犒赏府上的下人,会怎麽做呢?」
「这还不简单,打几个赏银就够他们欢天喜地的磕头感恩了。」大臣甲。
「要不请吃喝一顿,不用好,中等菜色,哪一个见到你,不鼻涕眼泪地谢老爷恩赏的。」大臣乙。
「再不,就放他们两三天假,返家探亲,这个最划算,不花一毛钱。」大臣丙。
「呵呵,一般爷儿会这麽办,可俺们杭州商人不兴这套。」他不疾不徐,逐渐揭开神秘面纱,这过程惹得众人更心养难耐。「杭州有个著名的花楼,叫做『寻芳阁』。各位大人里有没有听说过的?」
「这个我知道!寻芳阁是玄武之国最大、最豪华、也最诱人的销魂窟、美人窝、小倌馆,听说里头男的俏、女的豔,没有一个不是天人之姿啊!」大臣丁兴奋说道。
「没错,那寻芳阁正是让大爷舒慡的地盘,光进门费…」他俩手食指jiāo叉,比给他们看。「十两白银!足足十两白银,对俺大爷来说,这九牛一毛都称不上,可对那些低贱的盐工、伙计而言,十年也不见得攒得足十两白银啊!莫说进去,就连镶金的门边都摸不著一手,就会给人撵出去了。」
「难道梁爷是…」大臣戊似乎猜著了。
「哈哈,俺几个大中盘盐商,联合起来包下寻芳阁一整天,底下的盐工伙计通通有份,尽量嫖!嫖几个都算老爷头上!就算红牌,粗贱小工也有机会上,抢到就赢!热闹的程度轰动整个杭州城,我梁记的名号也无人不晓啦。」他洋洋得意,姿态好不威风。
「哦哦哦哦!竟还有这等犒赏法!?」包下整栋花楼,这要付多少银两,平日不可高攀的名媛伶jì如今都能一逞为快,那些下人怎麽能不死心塌地呢!
「其实小人也没什麽了不起,带人带心麽,话说回来…从刚刚入殿,我就一直觉得…那位大人很面熟啊…」众人顺著他视线看去,末端不就是沙相大人麽。
「哪里面熟?」叶兼邪邪问道。
「…这个…小人…想想…」梁胖子搓搓猪掌,突然恍然顿悟貌,惊愕大喊:「啊!他是寻芳阁里畜字楼的那个男倌!!!」
殿上喧嚣──
「荒唐!胡言乱语什麽!」昊悍大怒。
在大殿上公然谈论风花yín秽之事,已是过份,竟然还侮蔑朝廷官员是卖身的男jì,是可忍、孰不可忍!
「帝国陛下息怒,商人粗鄙,心直口快,他可能是一时走眼了。」叶兼缓颊,回头却朝梁胖子喝道:「睁大你的猪眼看清楚!沙相大人何等尊贵,是随你信口开河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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