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蓝涛终有悔_韧心【3部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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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空惊觉事qíng不对,正想让他们住嘴,可那盐商却抢先表白:「俺虽是粗人,但行商最重信誉,才不打诳语!俺确实在寻芳阁里见过他!他是畜字楼的男jì,绑在柱角,只要十钱就能上,相貌又好,不少盐工都说物超所值,俺听了也好奇,兴致匆匆去看,还与他有一夜之恩呢!不信的话,他左腰侧髋骨上方有一黑痣,一查便知!」

  他连特徵都说出来了!殿上无人不惊──厌恶、不屑、鄙视的眼神一一浮现,全数she向龙椅前方那站得直挺昂扬之人。

  「陛下,老臣以为应当小心求证才是,如是虚言,大可凌迟处死这个盐商,若确实属实…老臣斗胆,此等不洁之辈不应再立於神圣的家国庙堂之上!玷污龙气、有rǔ皇恩、毁坏体统!必速速革职,其蒙蔽圣上之大罪,犹应重惩!」老相国这几年发言权大大滑落,就算昊悍让他开口,也无人附和,他这麽一主张,竟有超过三分之二以上的重臣支持,另外三分之一似也默同。追根究底,还不是自尊作祟,若是自己真是屈就在一男jì手下办事,何等耻rǔ!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昊悍愕然,qíng况急转直下,该如何解套?他虎目瞪视,一瞥而见叶兼嘴角的讥笑,当下醍壶灌顶,领悟到这一切都是jīng心安排的!!!

  黑皇存心不让澄远再继续为帝国效命!?

  昊悍乍时一股气从中来,好重的权谋,竟隔著迢迢时空把自己耍在掌上玩弄!恁是太瞧不起人了!!!管澄远倒底之前是不是男jì,如果朕就是要重用他,你又奈我何!!!

  他正yù独排众议,力保澄远,眼前骤地跪下了两个男人。那是───他亲点的沙、白二相。

  「陛下,请听臣(沙相)一言。」两人异口同声,粉碎了大殿上的纷纷扰扰。

  昊悍不语。澄远见状,才要开口,敏耳倏闻远方有长短笛声,一急、一缓、然後…连声促促!!!

  之前神态凝淡的他,此时却脸色大变,整个人像是被狠狠从脑袋上砸了一闷棍,震得他摇摇yù坠。

  「澄远…」长空暗地轻扯他,不懂他为何突然如此。

  他甫回神,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急急朗声说道:「臣该死,臣有负圣恩,今後无颜再侍君侧!就此辞去沙相一职,还权归於主上,带罪之身自禁在府,任凭圣上发落!」语歇,他第一次朝昊悍瞌头,实实的三叩首,随即自去官冠、朝服,不待昊悍任何表示,雷电似地飞离大殿。

  撇下如漫天风雪覆盖而来的种种臆测与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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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暗黑虚无的昏迷中醒来,模糊的视线逐渐对焦,印入眼帘的身影…是枭,这让御昂非提心吊胆的心稍稍安了下来。

  「咳…咳咳…」接过枭递来的白水,御昂非饮了几口,觉得凝滞的血气更为严重,每一轻咳,口中便多了一丝锈味,身体也虚弱无力,现在的他怕连一杯茶都拿不长久…

  「我昏迷了多久…」染血的衣物换掉了,只著一单薄的里衣,外头看似已近huáng昏,大概一二时辰吧。

  枭不语,只是沈默的站在一旁,眼底静如死水,却似乎又多了什麽难解的元素。

  「不要告诉别人。你有清理厨房的血迹麽?」连说话胸口都隐隐作痛,难道老天爷真不愿垂怜多给他一点时间麽…

  枭点头。

  「那就好…」这样律儿烧晚饭的时候就不会发现了,不过自己没跟他一起上街,要找什麽藉口搪塞?「你告诉律儿我倦了,先歇息,不吃晚膳,别让他扰我。」不用照铜镜,御昂非也知现在的自己肯定苍白如鬼,说没病都没人相信,想想又吩咐:「你帮我去买些妆用脂粉,小远如回来了,不能给他看到我这样子。」小远公务忙,原本返家的机率不大,可出了墨北这事,一定放不下心,离下朝还有点时间,可以稍做掩饰。

  「你还打算继续瞒我!?昂非,你究竟置我於何地!!!」碰,几乎是徒手槌开门扉,出现的还能有谁,澄远疾声遽色,怒目切齿。

  「小远!?」怎麽这麽快,酉时未至呢。又想起自己糟糕的模样,他慌忙把脸藏进被褥里。

  「你还藏!你还藏!!!都到现在了,你居然还不愿跟我坦白!!!」他气得颤抖,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啪啦一声,失控砸毁满室器物,柜子劈了,椅子踹了,桌子碎了,茶壶破了,犹觉不够,回身狠狠luǒ拳击向墙壁,像是不知痛楚,还接二连三的打,白壁上嵌进一个个的拳印,鲜血淋漓。

  背後轰然巨响,知他愤怒,御昂非心乱如麻,犹疑不定,又听见咚咚钝声,一惊,连忙探出头,竟看小远不要命的自残!「不!住手!不要这样!小远!!!枭你快阻止他!!!」御昂非痛呼,心如刀割,可枭只是漠然站在那里,文风不动,昂非急,连自己不能行走都忘了,yù奔去制止,却整个人摔下chuáng,胸肺之间这一岔,那条火龙马上又开始肆nüè。

  「噗──!!!咳咳…咳…咳咳咳!!!」他喷出口恶血,接著连声重咳,咳得撕心裂肺,一口气眼看就要喘不过来,身体蜷如虾米,痛不可言。

  「昂非!!!」澄远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包括自己,但昂非却绝对例外。「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是我不好,我老忙得那些琐事,没有好好关心你,你都病了我还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别这样惩罚我!!!」他慌乱扑上去,紧把昂非搂在怀里,无措地见他嘴角不停溢出血丝,怎麽用袖去擦都擦不完。

  「御爹!!!」司律急匆匆端来汤药,一进室内,满地láng籍不说,还有骇人血水,墙上血印怎麽回事!!!御爹呕成这样又是怎麽回事!!!

  「够了!都冷静下来!」枭冷声大喝,他这人一向无qíng无yù,少有qíng绪波动,更别提这麽大声说话了,只是这混乱,若由三个已经六神无主的人来解决,不过乱上加乱。

  「远主子抱御主子上chuáng,给他缓缓气,少主放下汤药,快去请大夫。」两人这才久梦初醒,一个风风火火往外冲,一个赶紧把人抱上chuáng,笨拙的一手抚背,一手顺胸。

  「御主子,你不是昏去一二时辰,韩公子脱走已是三日前的事qíng了。」换句话说,你不用瞒,他们都知道了。昏迷三天三夜,已经快把大小男人给bī疯了。

  说罢,枭微微颔首,消失,留两qíng人沟通。

  「…咳…小远……」是麽,你都知道了…御昂非现在才注意到,就算小远下朝就匆匆返家,应当还著朝服,可他现在穿的却只是家居衣袍,也没束发。

  还是拖累了小远是不…这麽繁忙的时刻,还留在家里陪他…

  「…我实在很气你,昂非…」他可以不理自己,却不能不顾昂非的心qíng,澄远随意拿条白布包扎受伤的双手,又把昂非揽在臂弯里,喃喃诉道,眼眶泛红,再多的话也不知怎麽说。竟然要枭以暗笛通知,才知昂非病沈,若他瞒得再好一点,连枭都没漏馅,那自己会什麽时候才知道?

  「…我只是不想你分心担忧我…本来打算你这阵子忙完後再告诉你的…陛下倚重你,长空一人也没法处理全部的事qíng…我若从他们那夺走了你…朝廷可就大乱了…」苍白的唇沾染了血,变得殷红似火,看得澄远赤目,用拇指轻揩去那死神的颜色。御昂非的声音虚弱,但枕在澄远怀中,两人低语,却听得比什麽都晰切。

  「你哪里需要夺走我,我本来就属於你的,朝里乱就让他乱,有什麽比你重要。」忠君是公,qíng爱是私,让他抉择,他宁可做不忠不义之人,也不愿辜负昂非。

  「…我不就是知道你这xing子…才暂且不告诉你麽…你三日没上朝…陛下那边怎麽说…」没了澄远,工部、兵部、刑部群龙无首,政令怎麽推展…

  「我永远都不用上朝了。」他淡淡的说,昂非听了激动,澄远怕他又咳,连忙拍著他胸口,解释道:「我以前被迫在花楼当过男娼,黑擎派人来掀我底,朝中现在怕是没人不知晓了,就算陛下保我,也平息不了臣怒,退万步言,就算档得住臣子,也杜不了悠悠众口,所以我这官是辞定了,也gān不成了。」

  没什麽好遗憾,他一不恋栈权位,二不想要把持朝政,三对金银财富无yù,唯一愧疚的是对陛下,不过他当初发誓此生忠诚,就算不做官职,也不改变。

  「…你受委屈了…」抓住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凑至唇边轻吻,御昂非疼惜说道。很多事qíng不需要太明白,小远只要知道自己永远支持他就行了。

  「不足挂齿,我对你比较委屈,你瞒著我,让我比什麽都难过。」他眼一眨,昂非颊边顿时一点湿咸,馀得在眼眶打转,却不再落下。

  「不要哭…我最不喜欢你哭了…你不会希望在我最後的时日里,还都带著你悲伤的泪水走吧…」他轻轻吐出那禁忌之语,原以为自己可以淡然面对,但心底的不舍…却日益深重,尤其在面对小远,自己怎能留给他心碎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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