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尘留下的信内容很简单,开门见山地说明年开chūn可能会有旱灾,问南宫乐玩不玩「期货」。
期货个鬼!南宫乐在心中暗骂。古代哪来的期货,分明是天蝎想趁秋收时屯粮,到了明年旱灾好发一笔灾难财,但金钱对如今的他来说已毫无意义,声望也不是他的追求,政坛保护伞他也不缺,不过……
他想到那个总是喜欢挡到自己前面的傻瓜,或许这是个拉近彼此距离的好机会呢……
「若是如此……殷盛,你要怎么回报我对你的一片深qíng呢?」南宫乐扬起了小恶魔的微笑。
以身相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四章
太始廿年,旱灾比想象中的还要更严重,从去年年底一直到二月开chūn,竟然一滴雨都没有降,河chuánggān枯,guī裂的土地上不时能看到死去的鱼虾贝类,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南宫家早在入冬之前就知会州县的大小官员做好抗旱准备,挖掘了大量蓄水池,蓄满冬雪,入chūn之后化成了宝贵的水,再加上利用炸药炸出的深井、推广多年来培育出较抗旱的农作物,才让chūn耕顺利进行。
伴随旱灾发生的还有蝗灾,不过南宫家的jī场规模庞大,一下放出去,没几天就将人们无力抓捕的蝗虫吃个jīng光,一只只都营养过剩、肥得像球,不但保证粮食收获,更让市场上多了一大批肥jī。
被南宫家扶植起来的碧州大小官员早已乐开了花,在旱年中仍能丰收可是莫大的政绩,足以让他们在明年的考核中获得升官机会。
不过南宫家所在的碧州并不是灾害最严重的地区,在他们西北的宓州才是真正的灾区。
而宓州刺史安民不力,竟被灾民冲破了州府城门,眼看qíng况不对,居然还丢下灾民落荒而逃,但这可恨的刺史终究没有逃过老天的惩罚,在路上就因为太过豪华的马车引来了灾民嫉恨,死在半路上。
刺史都死了,下面的副手更是有多远跑多远,宓州无人管理、一片混乱,朝廷不得不派遣新的官员前去稳定局面,虽说做好了是天大的功劳,问题是这件事难做啊!一个不小心连命都得搭上,谁都不愿意去。
可再困难也得有人去。朝堂上,经过众臣的一番讨论,那个倒楣鬼总算被推出来了。
「那木头被委任暂代宓州刺史?」
懒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正假寐着的少年听到这个消息后睁开了眼,算是表示了一点小小的惊讶。
「是的。」冬霖低着头应道:「因为他原本就统领宓州军队,原刺史死后,他就被推举了。」
南宫乐不屑地撇嘴,「啧,还不就是觉得局势不对,大家都不肯担责任,就找个倒楣鬼嘛!区区一个小小的旱灾也让他们急成这样,真没用。嗯,好吧,看在是木头暂代宓州刺史的份上,我就教他几招!」
南宫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殷盛的父亲虽然在朝中也位高权重,但可惜正直的儿子上面还有一个更加正直的父亲,他丝毫不为儿子说一句话。既然众人推举、皇上指派,那当然不能卸责,有能力要上,没能力也要想办法上,于是可怜的儿子就成了牺牲品。
不必想都知道,一个只知道打仗的家伙带兵进入州府宓宁之后能gān什么──依靠军队qiáng行稳住难民,然后开仓放粮。
此举虽然勉qiáng维持了局面的平稳,但州府的常平仓早已被前刺史亏空得差不多了,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而难民还不断向州府聚集,这份稳定局势很快又将崩溃。
殷盛试图说服当地富户拿出存粮赈灾,无奈那些富户推三阻四,收效甚微,局势让他忙得焦头烂额,苦恼地坐在刺史府里,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难民的喧哗声,这让他更加焦躁。
殷展突然急切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嚷,「将军、将军!他们来了!」
殷盛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谁来了?难民?」
「不是、不是!是佟公子!」
「什么?」
殷盛一怔,脑海中浮现出那总是笑嘻嘻的少年面孔,想到他那些出乎意料,却又极其有效的奇怪理论,心头不由得萌生了一丝期望──
也许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这时,那熟悉的清朗嗓音从门外传来,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小盛盛,好久不见了。」
第一次听闻这称呼的殷展「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殷盛则垮了脸,郁闷地道:「别乱叫,我可比你大得多!」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小盛盛。」
让人生气又无奈的言语中,少年终于出现在视线里。白皙而略显稚嫩的俊俏面孔依旧令人难以移开目光,一身绣着银纹的淡绿色衣裳,在阳光下泛着流水一般的光泽,腰间挂了一块看似不起眼的翠绿环佩,行走间环佩晃dàng,比起之前在大漠中那副狂野不羁的装扮,此刻的南宫乐宛如画中走出的贵族少年,素雅清俊。
「想我了吗,小盛盛?」南宫乐跨过门槛,笑嘻嘻地问,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
殷盛想起了那夜的热吻,面色发红,恨恨道:「够了你,闭嘴!」
南宫乐嘻嘻笑着,终于没有再欺负这根大木头,开门见山地说:「行了,我也不逗你玩了。我此次来呢,就是要帮你赈灾,怎么样,感动吧?」
南宫乐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殷盛反而有些疑虑,「你有这么好心?赈灾所需物资数量庞大,你会愿意做亏本买卖?」
「亏本买卖我当然不会做,不过赈灾可不见得就是亏本买卖。」
「你要gān什么?」殷盛顿时提高了音量。
「哎呀,别紧张嘛。」南宫乐上前拍拍他的胸膛,像是给他顺气一般摸了摸,笑道:「小盛盛,上次我教你什么叫战争,这次呢,再教你一个词──以工代赈。」
南宫乐的商业势力在自家大本营──碧州已是根深叶茂,不可撼动,但对商队前往大漠必经之路的宓州,他却一直未能找到好机会将势力伸入,一来是前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宓州内在势力稳固,外人不好cha手,二来就是之前的那位宓州刺史不但是个大贪官,还是个卑鄙小人,和这样的人勾结迟早有一天要出事。
南宫乐深谙此道,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他也从来没忘记宓州这块地盘的利益。
而眼下这场灾荒让他抓到了机会。
以工代赈是南宫乐那前世社会用烂的方法。原理一说谁都能明白,但这个时空尚未出现这种方法,朝廷赈灾主要还是靠开仓放粮,百姓勉qiáng能活下来就不会闹事,等灾难过去了,再推行一些减免赋税的政策,百姓自然就会回到土地上继续耕作,但这是不够的。
南宫乐在殷盛面前摊开大大的宓州地图,开始说明,「平时想要征调百姓参与工事非常麻烦,一个不好还会被说是劳民伤财,但眼下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只要提供最基本的伙食就可以让他们主动参与劳动。」
「你看眼下江水gān涸,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在宓江上建造桥梁,某些地方还可以建造大坝,各大州县之间的道路也可以趁机修整,现在征招人力开工,不但让百姓有事可做、有粮可吃,而且桥、路都修好了,对日后百姓出行、商业流通乃至军队行进都有莫大好处,可谓一举多得!」
殷盛想了想,发现这是个好办法,只是他还有一个疑惑,「办法是不错,但眼下朝廷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如何指挥百姓gān活?」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我啦!」
「你?」殷盛挑挑眉毛,略带嘲讽地说:「你若说你有足够的财力赈灾我是相信,但你要说你会平白拿出来,我可不信。」
南宫乐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嘻嘻,你倒是了解我。其实要我平白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好歹我们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关系嘛……」
「住口!不要胡说八道!」殷盛的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好在旁边无人,若是被人听到了,他真是百口莫辩。
他叹口气,又无奈道:「佟乐,你不能正经一点吗?那个晚上……本来就只是个意外,你自己都、都不放在心上了,何必要一直挂在嘴边?」
南宫乐撇撇嘴,嘟囔道:「谁说我不放在心上了……」
「你说什么?」殷盛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继续说刚才的事吧。」南宫乐将话题转了回去,「殷盛,你应该把目光放长远一点。现在你我关系好,我财大气粗,平白拿出钱粮赈灾不是不行,不过若哪天我和你闹翻了呢?哪天我家衰败了呢?你去哪里找第二个人做这样不求回报的好事?」
「这……」
「灾害未来还是会发生的,所以得要一个有效且可以长久运用下去的准则,不只是这次、不只是宓州、不只是你我可以用,而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人都能够用的方法。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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