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好逑_发呆的樱桃子【完结+番外】(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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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再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了。

  “长安,你知道阿难的故事吗?”王传灯问。

  长安摇头。

  “阿难喜欢上一个少女。”王传灯徐徐道,“他对佛祖说起时,佛祖问他有多喜欢那个少女。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chuī,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长安先是露出向往之qíng,但又不免疑惑:“灯爷,你为什么要说这个呢?”

  王传灯:“……对总督来说,教他再多等五百年也无妨。”

  长安并不晓得关于季三昧和沈伐石的前尘往事,对于这样的说法自然是无法接受:“……我也可以。我是一棵树,我能活很久。”

  “你活多久就会等多久。”

  “我能等。”

  王传灯又笑了,很温柔的那种笑法。

  他该知道的,一个三岁孩子对某样物品、某个人的执着不能用平常的标准去想象,等他长大了,或许才能好些。

  王传灯又想,刚才看到长安偷偷亲吻季三昧,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卫汀呢?

  很快,他得出结论,有的人注定一辈子都会像三岁孩子一样,所以看起来会有相似。

  长安看着王传灯的笑颜,有点傻。

  直到王传灯转过身去,引出掌心的丈八火镰往门口走去时,长安才从那个笑容中脱出身来,快步跟了上去,诚挚道:“灯爷,谢谢你劝我。”

  王传灯回过半张脸来,嘴角又夹起了嘲讽:“放心,不是对你的。”

  他把火如蛇舞的巨镰挥舞起来,架上肩膀:“我去找总督。别再欺负你小师弟了。”

  长安愣愣地答了声哦,眼前还晃着王传灯那温柔入骨的浅笑。

  那个笑容,把王传灯变成了好像一碗粳米粥似的人,温暖腻软,不灼人,不烫手,和以前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王传灯背对着长安,缓缓走出院落去。

  他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qíng了,总督去一川风和季三昧喝花酒,自己在茶馆二楼临楼梯的座位,看着楼下的卫汀捧着一壶茶慢慢地喝,看了一会儿,便挥手招了斟茶的小二来。

  过不多时,卫汀站起身来,掏出荷包,唤来小二要买单,小二恭敬地说了些什么,他就变了变脸色,登登登地上楼来了。

  他掏出一锭碎银子,递到王传灯面前:“还给你。”

  卫汀生得白软可口,xingqíng又温驯,即使很生气也还qiáng自压抑着,唯有下抿的唇角显示出他糟糕的心qíng:“……还有上次的馄饨,上上次的糖葫芦……我家买得起!不劳王公子替我……”

  王传灯抬头,闲闲地看着卫汀,双臂jiāo叉:“你都记得啊。糖葫芦好吃吗?”

  卫汀下意识地答:“好……”

  发觉自己的思路被带偏了,他更生气了。

  他的眼神本就清澈,当得起“至深至浅清溪”的赞美,现在生了气,更显得波光粼粼:“……还给你!都还给你!”

  他把银子往茶桌上当啷一丢,转身yù走,手却被王传灯按在了桌上。

  王传灯是真的很困惑:“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讨你欢心呢?”

  因为他惯xing上扬的唇角,卫汀却把这句问话当成了轻佻的勾搭,索xing赌气道:“我喜欢秃头。”

  王传灯真诚地问:“能等等我吗?几十年后……”

  卫汀的脸气成了包子。

  他这下确定王传灯是真的在耍自己了。

  他qiáng硬地抽出手来,转身便走。

  王传灯笑了笑,抽出火镰,解下发钗,背手一勾,把自己的长发从中央割断。

  王传灯的头发很好,是那种人见了就要称赞一番的好,现在捏在手里,王传灯觉得没什么可惜的,还在心里赞叹了一声,果然是好头发。

  但卫汀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已经走到了楼梯中央,似有所感地一回头,瞧到人发分离的王传灯,吓得几步跑了回来,抢过王传灯的头发来瞧了瞧,嘴唇都抖了起来:“你疯了!”

  王传灯的头发由一个发圈绑着,现在只剩下披肩的长度,但他却笑盈盈的:“我高兴。”

  在这之后,过了许多年,王传灯才把头发养回到了原来的长度。

  意料之中的是,他割下的头发,并没耽误到卫汀爱季三昧。

  季三昧和沈伐石都问起过他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他的回答相当轻描淡写:“和人打赌输了。”

  他并没打算用这招bī卫汀就范,他也没傻到认为裁了头发就能改变卫汀的心。

  他只是没想到,多少年后,看到和卫汀的执着有些相似的长安,他还是有想爱的冲动。

  王传灯把火镰扛上肩膀,在火星的飞舞缭绕间朗声笑开了:“长安,把你的头发梳梳,像什么样子。”

  说着,他信手一抛,长安伸手一接。

  长安张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只漆黑的发圈。

  ……

  沈伐石依众人要求滚出来后,他们反倒安静了。

  第一个发问的,还是沈伐石的父亲沈东卓,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百年来整个烛yīn城里唯一一个入了化神期的修士:“我问你,你可对孙家家主下了毒手?”

  沈伐石说:“您问了也没用。”

  沈东卓怒极:“少油嘴滑舌,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什么叫‘问了也没用’?!”

  于是沈伐石答道:“我没有。”

  人群中立时有愤怒的呼喝声响起。

  “什么东西!有多少人看到你行凶,你还敢否认!”

  “敢做不敢认!”

  沈伐石哂笑,看向面色铁青的沈东卓,目光里尽是“你看,问了也没用”。

  季六尘黑着一张脸,替沈伐石作保:“他一整晚都留在我季宅,哪里都没去!能幻形的人有万千人,凭什么就咬死了是他所为?”

  人群里又传来了风凉话:“嗬,够护食的啊。沈三郎这是把兄长尝够了,又想尝尝弟弟?”

  下一秒,说话的人半个身子就被拍入了地面。

  被拍下去的人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看着身旁瞬间迫近的地面,还不解地伸手碰了碰,少顷后才觉出身体剧痛,修到一半的仙体被轻而易举破开,痛得他嘶声大叫起来。

  本yù出手的季六尘呆呆地看向沈伐石。

  沈伐石连手都没抬一下,只是收回了看向那人的视线。

  沈东卓惊骇地看向他:“你胆敢在我面前行凶?!”

  沈伐石冷声道:“这是他应得的。”

  沈东卓怒极反笑:“那你是不是认为,为父也该死?就为着你的季贤弟?!”

  沈伐石微微皱眉。

  沈东卓:“几年不见,你愈发荒唐了!你当年战胜云羊妖道,保住临亭关隘,本该是滔天之功!可你为着那季三昧,闯入孙府,要杀孙家主,还伤了孙斐右臂,满城奔走,凡是私下议论过季三昧的,你都寻上门去,要人家给你一个jiāo代……给你什么jiāo代?季三昧他死在云羊道士手上!他死在……”

  沈伐石打断了他的话:“他死在你们大多数人手上。”

  此话一出,沈伐石立刻被无数条舌头和口水淹没了,无非是在说他随意攀咬,被季三昧迷昏了头云云。

  同样的话,沈伐石八年前就听够了。

  孙无量当年的计谋,他在看到季三昧尸身时就想明白了。

  ——他把季三昧推上了世家们构筑的舞台,并把他渐渐抬到一个显赫的位置,让季三昧在烛yīn城中惹起议论,不管正面负面,只能让他扬名便好。

  烛yīn城中人人都在议论季三昧,鼓励他,支持他,攻讦他,揣测他。

  再然后,季三昧就成了被贴上标签的斗士,成了被架在火上的英雄。

  最后,他死了。

  不管是惧怕他声名的云羊妖道所为,还是孙无量他们在功成之后毒杀了季三昧,沈伐石还是坚持认为,是满烛yīn城的议论将他害死的。

  沈伐石知道自己是偏激了,但是他总忍不住去这样想,尤其是在一次次借靠“修罗鼎”回到过去的时候,他有无数次想要堵住那些致人死命的悠悠之口,但身为一个灵,他无能为力。

  现在,他总算能做些什么了。

  沈伐石还想说些什么,正要开口,却怔在了当场。

  几瞬之后,沈伐石一挥手,在场叫嚣的百十修士齐齐变成了木jī,动不得,说不得,只能仓皇地转动着眼珠,想要挪一下手,也被狂湃的灵压压制得动弹不得。

  沈伐石走下台阶,走到了沈东卓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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