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个人说话,简直还不如听引导者废话。他痛苦地想了想,刚才终于沉默了一会儿的引导者又不满地聒噪起来:“谁说废话了,难道不是你先问我脑残光环的事,我才给你解释一下吗?还有我早就想说你了,徐绍庭跟白明月才是主角,他们俩是渣攻贱受的组合,你就一个pào灰攻,别老弄得自己这么有存在感好不好?好好的渣攻都让你养成圣母了,你考虑过我们这些测试维护人员的感受么!”
任卿还指着他的声音化解一下和白明月说话的憋闷感,也就充耳不闻地任他唠叨着,一剑割开轿帘,踢开门跳到了白鹄身上。外面的qíng形比车子里还要坏些,白鹄的身子是向着一片yīn森森的从林撞过去的,极目远眺也已经看不见他们来时所行的那条玉石仙路了。后面倒还跟着两辆白鹿车,但坐在车辕上的已不是车夫而是武士护卫,看着衣服也不大整齐,可以想见那些刺客不只对鸾驾动了手。
白明月握着细剑出来,看着那两辆已不如出门时整齐的鹿车,冷笑一声:“她果然把能安排的地方都安排上了杀手。幸好进来之前我让人把护卫打散了分乘鹿车,那些刺客要向我动手前,也难免要挨上我的人一剑。”
任卿想问他既然早知道了刺客的身份,怎么提前预防,还让自己落到了这种地步。可想到白明月的年纪身份,想到刺客背后主使者,他便把这问题咽了回去,默默地执剑守护在他身边。
他是不喜欢白明月,甚至在重生之初恨不得杀了他泄愤,可多少年过去,他的不甘和恨意已被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世界消磨掉了不少,再也做不出刺杀皇族的事。哪怕白明月是个反贼,他也是庄帝亲子,末帝之兄,有权赐死他的只能是皇帝而不是他这个臣子——也不会是中宫皇后。
不管是为了庄帝的旨意还是皇室威严,在这个秘境当中,他的使命就是保护住白明月。
第39章
天色渐晚,羽林卫们在栖身的山dòng外生起篝火,将白天打来的妖shòu蜚鹿ròu和野雉ròu收拾gān净,烤到油脂滴入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和焦香味时,才割下最jīng细柔嫩的部分,用瓷盘托着送去给白明月。
自从他乘坐的白鹄受伤逃进了这片森林里,他们就像是被什么阵法迷住,再绕也绕不回进来的那条路。所幸带来的侍卫众多,其中为首的校尉孙安国还是武师中阶的高手,应付那些来捕食的魔shòu之余,还能有余力捕食一些低阶妖shòu食用。
哪怕陷入这种地方,白明月也有办法过得像在京里一样舒服。他坐的是铺在白鹄轿里的缂丝地毯,上面推了许多软枕和坐垫,可坐可倚,身周设着三丈紫罗步障,遮住了周围chuī来的森寒凉风。虽没有宫人内侍服侍,可那些护卫大多也是官宦子弟出身,英俊风雅、又体贴又能gān,只消他咳嗽一声,都肯争着替他做下仆的工作。
唯一令人不满的就是,他的未来驸马总不肯像别人一样守在他身边,反而找了不少借口远远离开他。也不知他在避什么嫌,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和关系,这群羽林卫谁敢有不长眼地多说多想?
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野雉菌子汤,一汤匙一汤匙地慢慢舀着,直舀到清汤见了底,任卿也没进来陪他用膳。他翠羽般的长眉皱起来,掀开步障环顾四周,压细声线叫着任卿的名字。
正在用餐的羽林卫纷纷放下餐盘,擦去嘴角和手指上的油渍,凑到近前巴结。这其中却还是没有他想见的人,白明月长眉一挑,问道:“任郎为何不在?”
孙安国自以为看透了他们小儿女的心思,呵呵笑道:“任郎君说想看看溪水源头在哪儿,顺着溪流往上寻路去了,约么等月亮上来,他也就该回来了。”
论起对森林的了解,还真没人比得上在关山住了十年的任卿。这些日子无论是寻路还是找食物、水源,都要指着他在前头指引,若非如此,白明月倒恨不得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朝夕陪伴——他对这些侍卫也不怎么信任,唯一愿意倚靠的就只有这一个。
而且任卿总要拒他于千里之外,被他摸一下就像是受了惊吓,却又要qiáng忍着做出一副淡定姿态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多逗弄逗弄他。想到前些日子把他撩拨得紧咬着嘴唇、浑身都有些颤抖,却又不舍得推开自己的模样,白明月的神色才像拨云见月般重新明朗起来,捻了捻左耳上鲜红的珊瑚耳坠。
茫茫荒原的景象在他眼前展开,赫然已不是这片围困了他们许久的森林。白明月心跳得厉害,果断地将全身灵气都输入进去,眼前的画面果然又有变化,竟似有一座城池立于不远处,而城门口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人在晃动。
他们终于要走出这片yīn森的树林,回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了?他心里一阵激动,也无暇理会任卿发现了人为何不回来告诉他们,压细嗓音喝道:“立刻收拾东西!任卿已经找到了森林出口,还有一座有人居住的城池,我们这就过去!”
他穿着窄袖胡服,英姿飒慡,年轻的羽林卫们歆羡地看着他,都恨不得自己能挤了任卿的位置,当上这个驸马。他却浑不把这些爱慕的眼光当一回事,解下一头拉车的白鹿,一骑当先,引领众人往任卿发现的那座巨城方向飞去。
此时月亮刚刚升上来,柔和的白光洒满了森林顶部,正好替他们照路。众人都受够了露宿野外的清苦,听说能找到人烟,驾车的速度比逃命时还要快了几分,跟着白明月一路疾驰,终于在森林外缘见到了正要返回的任卿。
数里之外,就是一座高大肃穆,比长安还要恢弘的巨型城池。
白明月展颜一笑,容色比月光更加明丽,按着白鹿降落云端,飞驰到任卿面前时,便一俯身将他拉到了鹿背上,从背后抱住他,直奔城门。
任卿拉住缰绳,回头喝道:“不要进城!我刚才看到这座城里有人活动,我看着不是朝中派过去的人,却像普通百姓。可这仙人遗府中怎么会有人在,怕不又是一座迷阵……”
话未说完,那辆载着羽林卫的车子就已经冲向城门,眨眼间便闯了进去。城门口还有两名守卫在,却对那辆鹿车视若无睹,像是有些困倦了,拿枪顶着自己的肩头,倚在城上打盹儿。
白明月笑道:“都到了城边上再让他们不要进去,就像是罗带轻解、玉体横陈的时候再喊不要,谁会听你的呢?反正我到了那时候,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种败兴的事。”
“无……”任卿简直想骂他无耻,可又不愿bào露自己已经知道他身份的事,只好把后头那个字咽下去,硬生生改成:“论如何,这话也有些不像样,公主天之骄女,怎能这样说。”
白明月反而长笑起来,笑声低哑动人,喉咙里像长出小钩子一样搅动着人心:“父皇纳第一个美人时也不过是我这般年纪,难不成你以为我养在宫中,和外头那些不经事的小娘子一样什么都不懂么?”
他紧紧贴伏在任卿身上,胸前软绵绵的东西似乎比上次又垫少了些,双手也不安份地动着,手指从任卿胸前轻轻划下去,落到接近鹿背的地方时却忽然用力勾起,在那片平坦的腹地上划了个圈儿。趁任卿的身体僵硬地绷起来时,他便猛地一拉缰绳,驾着白鹿直入城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座城的确就像个普通的城池。
城中灯火不禁,并不像那座森林一样鬼气森森,反而十分热闹,街上还有士女游玩,民居、客栈都是灯火通明。客栈老板似乎并不觉着多了这么几个外乡人有什么其怪,极热qíng地招呼他们,问他们需不需要酒菜之类。众人在森林里露宿了十几天,什么心思都动不起来了,连饭也懒得吃,进房之后就扎进松柔温暖的chuáng铺里,各各睡了个昏天黑地。
转天日上三竿,任卿才清醒过来。其他人起得比他还晚,房门都紧紧闭着,他就先下楼去点了吃食,坐在大堂里等众人下来。
传菜的人来时,他就摸出一枚灵珠塞到对方手里,含笑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座大城?你们就一直生活在这城里吗,可见过外头是什么样的……”
传菜人满面含笑,却答非所问,只是一道道地介绍这些菜品,递过去的灵珠也推回来放在桌上,仿佛没什么兴趣。任卿细看他身上也有灵气氤氲,只是看不出修为高低,应当是在自己之上,只当他看不上区区一枚灵珠,于是又摸出两枚灵璧递过去,诚恳地说道:“晚辈并非想打探城中隐私,只是误入此地,想求前辈指点离开的路径。”
那人不接灵璧,脸上又全无怒意,只是笑着解说这些菜的来历。这qíng形实在太诡异,任卿顿时咬住嘴唇不敢再说话,将真气运上双眼,往周围看去。
店中的客人们都在吃喝说话,看起来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可仔细看来,他们的境界也都像这个传菜者一样高于自己,整间客栈中连一个普通人都没有,这本身就够可疑的了。哪怕是长安那种贵人云集的地方,客栈的小厮也用不起最低级的炼骨期武者,而此地所有人境界都在武士之上,连一个普通人都没有,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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