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掌门屋里例行有人叫早,因此不能缠绵至天光。天色才亮,尹掌门便起了身,拿被子先替褚掌门盖上,又去屋里把褚垂裕从chuáng上拎下来扔到了地上,抱着裹成个蚕茧的褚掌门进屋睡下。自己又殷勤收拾了外面脏污,待莫师弟来送水时,就叫他把褚垂裕带回去看管,自己关上门来侍候褚掌门梳洗。
这一宿折腾下来,什么太子党都得靠边站了,褚掌门慢慢悠悠地从chuáng上起来,把尹师弟支出门去,重新翻开了他许久没看过的穿越男结婚指南,把里面转载的游击战争jīng要一一记入脑中。
学习过了兵法理论,观摩了几段实战视频,褚掌门顿时又抖了起来,推门出去继续拉师弟们开会。腰疼算什么,本掌门是要领兵的人,断手断脚都是小意思;屁股疼算什么,大帅开会时本来就都是围着沙盘站着指点的!
他踌躇满志地站着吃了早点,等师弟们收拾好了桌子,就把他们连同褚垂裕都拉到了尹掌门房中,继续站着开会。这回的会议主题不再是“gān什么”,而是“怎么gān”,褚掌门开宗明义地向师弟们灌输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思想,然后结合地雷战、地道战、游击战等各类战法,希望师弟们能和他上下一心,把天脉山建成抗击朝廷征剿的革命根据地。
“姓褚的一家造反,不是农民的造反,而是朝廷中的人要反,利用他们在江湖中的势力猬集人马钱财。咱们扣下了这帮姓褚的,就是得罪了那些包庇和利用他们的朝廷官员,甚至势力更大的人!我们面对的敌人是非常qiáng大和残忍的,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利的机会。我们要好好学习,灵活利用游击战争,利用我们先进的武器和地利优势,在这坐巍峨富饶的天脉山上与敌人周旋,保护我们每一个有生力量,并在接触战中一点点残食敌人!”
山上所有人,连带老夫人都被他要求着学会了敬礼,当场拉到院里开始列队军训。时间紧迫,他已经来不及送老夫人下山避祸了,况且下山之后不知中途会出什么波折,还不如一直呆在山上的安全。
军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们白天练习坐立走跑,晚上开地下兵工厂组装枪支弹药,山门外头都埋了土雷,山下还设了哨岗,装了消息树。只可惜没有电话和对讲机,传信有些不方便,褚掌门为此甚为烦恼,半夜一边磨着玻璃一边研究是搞个旗语出来还是搞烽火传信。
这段时间里,褚掌门还加qiáng了对姓褚的一家的思想教育,每天都隔着门给他们开半个小时左右的会,让他们明白封建官僚阶级对普通人生命的漠视与摧残,企图开启民智,让这些人改邪归正,跟着他们一起对抗将来可能上来清剿他们的太子一党。
后来尹师弟想了个更gān脆的主意,借着褚掌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讲话jīng神,给里头连送了几天好酒好菜,并在一同送进去的gān粮和水里都加了软筋散。褚庄主一家对他们始终有戒备,不敢吃酒菜,饭和水却都喝了,于是全数中招,从根本上断绝了他们当叛徒和内jian的可能。
数日之后,山下的消息树终于倒了,褚掌门准备已久的人民战争也就要展开了。褚掌门站在树梢之上,手拿着镜片磨得堪比毛玻璃的望远境放在鼻梁之前,深沉地用他因内力深湛而格外清明的双眼望向山下。
平原之上一片尘土飞扬,但见马匹俊丽,人物轩昂,一队目测不下半个排的高手向入山小道奔袭。褚掌门放下望远镜,冷冷一挥手:“挂弦!”
第61章 接头
山门外堆了拒马栅,栅栏后挖好了战壕,天脉剑宗所有战斗力就都头顶铁盆铁锅,衣服上画了迷彩,趴在战壕之中举枪待she。两位师妹和褚老夫人已收拾好了包袱,捆好了褚少庄主,随时准备从后门移动到林间开展游击战。
褚掌门披着外氅站在栅栏上放眼下望,只见那群人马顺着山间小道急驰而上,心中也是激dàng不已,充满了战争的豪qíng。那些人越来越近,已能看到他们身上穿的甲胄,马上架着的长枪,个个脸上都有经过血火洗礼的豪迈之色,不像江湖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褚掌门从拒马栅上跳下,接过了身旁尹掌门递过的长枪,和师弟们一起埋伏了下来。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再跑一阵眼看就要踏上地雷。虽然这地雷里还是没能装上TNT炸药,只有爆炸力相当一般的黑火药,但其效果也是相当值得期待的。所有人都紧张地屏着呼吸从壕中望向不远处bī近的敌人,只待那声爆炸响起,就要开枪。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褚掌门耳中忽然传来华朗有气无力的声音:“小褚儿?”
褚掌门紧张地“嗯”了一声,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敌人身上。华朗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知道俩人联系上了就直接说起该说的话来:“这几天可能有涿州守备的人去你那儿接姓褚的一家子,你配合移jiāo一下啊。最好移jiāo完了你带几个给他们保驾护航一阵,我们这边有个接头的地方……”
褚掌门听着这话,看着眼前bī上来的一队士兵,脑中忽地冒出个想法,紧张地问他:“你派的兵上我们山上?”
华朗也有些讶异:“已经过去了啊?不是我派的,是小李他们找的人,是个真正的古代人,怕你们不信,所以叫我提前说一声。”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褚掌门翻身起来,一枪she向了领头那一骑人马蹄之前。领头的将士惊了马,尽力拉住缰绳,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人也勒了缰,有两个离得近的帮他拦惊马,剩下的向后撤成个扇子面,张弓拉箭瞄向拒马栅。
褚掌门已拉栓换了子弹,一纵身跃上栅栏高声喊道:“来者何人,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我天脉?”几师弟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师兄为什么突然跳出去拦他们这一下。唯有尹掌门自以为看穿了师兄的用心,淡然教训师弟们:“师兄终是心善,舍不得杀人。”众师弟都觉着这解释十分合理,也就不再多问,依旧架着枪瞄准,准备掩护师兄。
褚掌门立于栅栏之上与人对答,那人面色不豫地看了眼褚掌门,却又在看到那支枪时缓下了神qíng,高声答道:“哪一位是这山上做主之人?本官是蓟州军牌杜金阁,烦请阁下通传一声,我有要紧的事qíng要与天脉掌门说。”
果然是当兵的,可是涿州守备怎么派了蓟州的军牌来找他?褚掌门心生疑惑,依旧端着枪答道:“我天脉一向不曾与官军往来,阁下究竟有什么事,不妨与我说说,我也好为我们掌门通传!”
那人又看了他两眼,张了张他身后果然再没人出来,也只能跟他jiāo待了:“在下是受贵人之命来见贵派掌门的,劳小哥通传一声。此事若成,自有你的好处,若是出了半点儿差池,你们这些江湖糙莽,怕是担待不住!”
什么态度?一个小小的军牌而已,居然敢跟他七品中书这么说话!褚掌门忍下怒气问道:“是哪一位贵人?我派掌门也是见过皇上、受过封赏的,任他什么贵人也贵不过宫里的贵人,阁下何必说话之间如此看低人?”
外头问着来者,里头还抱怨着华盟主:“这什么人哪来的,古代人阶级观念也太qiáng了,一小当小军官的就不把我们江湖好汉当人看。我看这些人这么没素质,一点也不像好人,会不会根本就是假的?当天我们是把姓褚的一家子关起来了,弄不好他哪个朋友夹着下山了,找了官府的人来救他吧?对了,他们来之前你们定没定什么暗号之类的?起码也得有个认证身份的法子啊!”
“有暗号,你别心急,这不是还没说到嘛。”华朗心平气和地听他埋怨:“这事本来早就定下了,要不是我这些日子受了些伤,身边太过忙乱,也不会拖到此时才来告诉你。幸亏还没误事,不然真是我对不起你了。”
华朗居然受伤了?褚掌门这一惊非同小可,不顾场合连忙问他:“你怎么受的伤?太子那些人打的?你们工作环境这么艰苦,我这有点事自己其实也能应付,不用那么自责。”
华朗连忙说:“不是,是去探密道时,不小心漏看了个机关,险些伤了眼,幸好是避过了,擦掉了太阳xué上一块皮。那机关好久没用过,带了锈,有点感染,不过我用了药了,现在已经控制住了,没什么大事。”
伤在头上还不叫大事,这万一一感染,再来个脑膜炎什么的,人不就完了吗?虽然死了还能再穿,可是受的苦谁能替他扛着。褚掌门自责不已,连声说:“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机关呢。我要是当时再多问两句,褚垂裕肯定能把机关什么的都jiāo待出来,你也就不会受这茬罪了!”
华朗倒是不甚在意,反过来安慰他:“你又不是专业人员,哪能问得那么周全。再说我们华家就搞机关的,我愣能让机关伤着,是我学艺不jīng,真不怨你。你那儿不是还有人吗,老跟我这说话,别让人看出破绽来。对了,我先把暗号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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