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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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则安脸色青了。

  上回他们去流云坊还是赵英在世时的事,当时赵英让他去试探赵崇昭是不是不近女色,最后试是试出来了,他却不想再想起那地方了:当时赵崇昭在隔壁风流快活,他却被人绑在chuáng上听活chūn宫,实在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他傻了才会想“旧地重游”。

  谢则安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我想去学校那边看看,最近不是正好有一批差吏来‘进修’吗?和他们聊聊的话,也许能了解些平时了解不到的东西。”

  赵崇昭暗笑在心,点点头说:“那走吧。”

  第141章

  秋冬jiāo接,天气转凉。南城门一行人轻装简从,打马上官道。十里外便是一个驿站,紧挨在驿站旁有个报邸,上面售卖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和报纸。

  谢望博把旬报做起来后,对外开放了办报纸的权限,只要出工钱和本金,可以使用旬报作坊自己的报纸。一年多过去,陆陆续续办出了好几份新报纸。

  谢则安在报邸前停了下来,拿了份报纸回来。

  这报纸是他一好友捣腾的,那家伙姓富,叫富延年。延年这名字在大庆非常常见,但凡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的,都会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期盼的是“延年益寿”。富延年少年时体弱多病,家里也不bī他,由得他到处撒欢。于是富延年念书不算顶好,jiāo游却极为广阔,他上门求了谢望博好几回,竟得了谢望博的许可,办了份特别有趣的“京野画报”。

  富延年的报纸是图多字少,说的都是人人都明白的小道理、人人都喜闻乐见的俗故事,连乡里人拿到手上都能看懂,往往报纸一出已被哄抢一光。谢则安能把京野画报拿到手,全凭他在报邸里有老熟人,可以靠刷脸拿到留底用的样刊。

  赵崇昭见谢则安特意停下去拿报纸,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三郎,你拿了什么?”

  谢则安把京野画报递给赵崇昭:“以前不是给你介绍过个这家伙嘛,富延年。他这两年科举也不去准备,跑来搞这东西,听说卖得挺好的,每期一出来都立刻脱销。”

  赵崇昭想起来了。

  谢则安jiāo了不少朋友,推荐给他的却不多,富延年是其中一个。可惜的是他这两年多来和谢则安闹别扭,根本不曾找过这个富延年。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赵崇昭面色一顿,接过谢则安手里的画报塞进袖袋,保证说:“我一定好好看。”

  谢则安莞尔一笑:“不用这么认真,里头的内容挺逗趣的。我是觉得陛下你太辛苦了,平时应该放松放松……”

  赵崇昭心中一暖。

  他已成了一国之君,能对他说这种话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即使是以前身在东宫,能像谢则安这样总是在站他这边想、站在他这边说话的人同样不多。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不知不觉间再也放不开“谢三郎”。

  无论他们之间有再多的问题,他们有过的过往都不是假的。不管在谢则安心里他算什么、不管在谢则安心里曾经有过谁,只要他从今以后牢牢抓住谢则安就好。

  赵崇昭说:“三郎,我们来比比谁先到下一个驿站如何?”

  谢则安见赵崇昭眉目彻底舒展开,也笑了起来:“陛下不会忘了你的骑she总是输给我吧?”

  这话可戳痛了赵崇昭的小心脏,他永远不想在任何事上输给谢则安。

  这家伙还真敢说!赵崇昭转头瞪向谢则安。可一对上谢则安弯弯的笑眼,赵崇昭突然又忘了生气,整颗心仿佛快要化开了。

  赵崇昭哼哧两声:“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huáng历了?这次我肯定不会再输给你。来不来?”

  谢则安说:“敢不从命。”

  张大德在旁数“一二三”,两人齐齐扬鞭,在官道上跃马前行。

  两人到底还是少年,出宫没多久,从前的野xing又冒头了,谁都不肯落后,一路相互赶超,连冷风刮耳都不觉得疼。直至胯下的马都累得快跑不动了,驿站才堪堪露了个影。

  眼看终点在前,自己却落后了一点儿,谢则安恶向胆边生,张口喊道:“昭哥!”

  赵崇昭听到谢则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声,差点从马上栽下去。本来他骑马骑得正兴奋,气血突然控制不住地涌向下腹。

  卧槽他听硬了!

  谢则安可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他很满意自己这招的效果,双腿一夹马腹,志得意满地赶超了赵崇昭。

  赵崇昭:“……”

  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把谢则安办了。

  谢则安在“终点”勒马,笑眯眯地等着赵崇昭。

  赵崇昭很庆幸自己的“小胖子”只是稍稍抬头,没有造反得太离谱。他瞅着丝毫没有自觉的谢则安:“耍诈赢了有意思?”

  谢则安理直气壮:“兵不厌诈。”

  赵崇昭骑马上前,两匹马越挨越进,只差没头并着头。

  谢则安心头一跳。

  赵崇昭定定地瞅着谢则安老一会儿,意有所指地说:“还一直不肯改口,这不是喊得挺好嘛,下次换个地方喊。”

  谢则安:“……”

  张大德一行人追上来时,谢则安已经离赵崇昭老远。

  气氛有点古怪。

  一直过了升平县、抵达“学校”,张大德才小心地问赵崇昭:“陛下,怎么了?”

  赵崇昭说:“没怎么,有人和我比赛输惨了,不好意思和我说话。”

  谢则安:“……”

  这不要脸的人是谁!

  张大德追问:“比什么输了?”问完他又劝,“三郎,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输了。”

  谢则安说:“比不要脸。”他看了赵崇昭一眼,“我觉得我永远赢不了!”

  张大德:“……”

  赵崇昭定定地望着谢则安。

  谢则安说“试试”之后,他们之间虽然有了不小的改变,可惜总像是他单方面的索求,根本看不见谢则安的半点回应。

  最近他熟悉的那个“三郎”突然回来了。

  谢则安的变化并不大,可赵崇昭就是能感觉出来。

  这几年的谢则安像是被重重枷锁紧缚着,进退都格外小心,生怕越了界线。即使那界线只是他自己画下的,他依然谨守在线内不出来。

  谢则安回京后一下子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比远在凉州更不如,至少在凉州那边谢则安过得非常自在。

  于是谢则安一口一个“陛下”,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那段时间他原本应该替谢则安保驾护航,结果他扮演的却是施加者的角色,一次次地为难谢则安。

  谢则安曾经被bī到什么程度?赵崇昭想象不出来。

  他从小顺风顺水,即使没法让赵英满意,还有妹妹和谢则安为他保驾护航。他这辈子遭遇的最大的挫折,就是他想要谢则安而谢则安却亲手打碎了他的妄想。

  如今连这件事也快要如愿了。

  赵崇昭伸手牵住谢则安,说道:“三郎,我们走吧。”

  谢则安想要挣脱却徒劳无功,赵崇昭的手抓得比往常更紧,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

  谢则安拿他没辙:“好。”

  学校是沈存中和谢望博在管,谢则安走后这边又添了许多新东西,大部分都是这两年来沈存中捣腾出来的。

  谢则安早些年教出了一批有基础“理科”知识的人,他们和沈存中这个本地大牛凑到一块,发生的化学反应不要太大!

  成效绝对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简直是圈住了一群会下金蛋的jī啊!

  谢则安回京后一直腾不出空过来,瞧见“学校”的变化也觉得非常新鲜。他和赵崇昭漫步在林荫道上,心中有了些许安宁。他这人什么都想算个周全,弄得自己顾忌越来越多,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归根到底,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

  他吃过苦、挨过累、失去过不少重要的人,因而更希望能护好家人,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

  所以要是没有退路,他永远不愿步入险境。

  那天猛地发现自己对赵崇昭的那份笃定和信任,谢则安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这并不是毫无征兆的。

  要不是意识到自己和赵崇昭越走越近,近得超乎寻常,他怎么会时刻提醒自己要记住赵崇昭是太子、赵崇昭是一国之君。

  需要那样反复警惕,是因为害怕泥足深陷。

  或者早已泥足深陷。

  既然如此,何不努力一次试试看。

  即使真的赌输了,也不过是从头再来。

  他是一个赌徒,宁愿赌到最后一无所有,也不愿永远这么压抑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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