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安说:“我的话说完了,这就是我拿鞭pào炸驸马的原因。我不能真的对他做什么,只能开个小玩笑,”他朝长公主回以同样的冷笑,“真的很严重吗?他恐怕是在用苦ròu计吧?我承认事qíng是我做的,但我不会认错,殿下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这事与我爹无关,他只当我是小孩子贪玩,不知道我会这么用。”
赵崇昭终于从谢则安说的事qíng中回过神来,他把谢则安拉到身后挡住谢则安,怒火中烧地说:“在义他贪慕名利,辜负了那带信人临终前的托付;在qíng他抛妻弃子,辜负了陪他十年寒窗苦读的女人——这种不仁不义的人渣,炸死他都不为过!”
谢则安说的只是一面之词,长公主却心乱如麻,她抬眼看向赵英,只见赵英静静坐在那儿,没有丝毫否定谢则安那番话的意思。
长公主只觉天旋地转。
她似乎一直没活明白过。
长公主咬牙说:“皇兄,你一直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赵英叹息着说:“难得你有喜欢的人。”哪怕那只是一个影子,至少也能让长公主稍微从过去的噩梦里走出来。不管那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要长公主喜欢就好。等长公主不喜欢了,再让他们和离就是了,反正公主再嫁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长公主一下子明白了兄长的意思。
眼泪从她眼眶中滚落。
对于赵英来说,感qíng只是一生中极小的一部分,经历的悲喜哀怒永远不会影响他太久,所以他只会认为“驸马没了,再换一个就好;换了一个不满意,和离了再换一个”。赵英这么做是想把她从从前的消沉里走出来,只是她不够争气,沉溺于谢谦营造的假象里,被谢谦耍得团团转。
长公主吸了吸鼻头,正要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了通传声:“陛下,梁统领和谢尚书求见。”
赵英一顿,说:“让他们进来吧。”
梁捡和谢季禹一起入内。
谢季禹说:“请陛下和殿下恕罪,是我没管教好三郎。”
长公主眼眶还红着,一见谢季禹,猛地想起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谢季禹的母亲。谢季禹的母亲比她们年长十几岁,她们当初一直奉谢季禹母亲为姐,京城被动乱波及的时候,谢季禹母亲拔出长剑把她们这些小辈护在身前……
这些qíng分,她忘记了多久?
长公主后退了两步,掩面不言。
梁捡开口了:“殿下,看在我梁捡的面子上,放三郎一次吧。”
梁捡这话像是雷鸣一样在长公主耳边轰响。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梁捡抛出另一个惊人的事实:“三郎他母亲是我的女儿,当初是临均托人把她护好,结果谢谦在护她的人死后给她改名换姓,当成童养媳养在身边……”他闭上眼睛,“她能有如今的安宁日子实在不易,希望殿下你能饶了三郎这次的莽撞。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会那么做只是心中气不平而已。”
谢则安和赵崇昭没能留到最后,直接被赵英打发走了。
赵崇昭面沉如水地拉着谢则安的手回东宫,谢则安想挣开,却被抓得更紧,抓得他手掌都红透了,赵崇昭还像不够泄愤似的,狠狠掐了他一把。
谢则安只能乖乖跟着赵崇昭走。
回到东宫,赵崇昭把门一关,愤怒地说:“说!你瞒了我多少事!”
谢则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崇昭说:“你还狡辩!不是故意的话,这么久你屁都没对我放一个!”
谢则安:“……”
谢则安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你要响的还是不响的?”
赵崇昭本来正在气头上,听他这么一瞎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恼火地瞪着谢则安。
谢则安叹着气说:“我这不是怕殿下你讨厌我吗……你那么讨厌谢谦那混蛋,我怎么敢告诉你。”
赵崇昭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不过他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横眉竖眼地质问:“你昨天和谁去套谢谦麻袋!”
谢则安说:“……和大郎。”
赵崇昭很不高兴:“你不叫上我!”
谢则安只能施展哄人大法,好说歹说地安抚赵崇昭。
赵崇昭看着谢则安绞尽脑汁地让自己别生气,心里的不满才少了一点。他看着谢则安的小脸蛋儿,又有点心痒痒。
他把谢则安拉进怀里亲了一口:“我怎么会因为那狗东西讨厌你,我最喜欢三郎你啦。”
谢则安:“……”
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要么是他不对劲,要么是赵崇昭不对劲!
——他觉得是赵崇昭!
第50章
京城有个小巷叫三元巷,名字取的是三元及第,寓意极好。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三元巷住着的大多是屡次落第的落魄书生,因为科举战线拉得太长住不起好地方,只能到三元巷租用便宜的民房。
三元巷住的都是读书人,平时很清净。这天清早一个身穿禁军甲袍的东宫侍卫来到了三元巷,敲响了其中一家人的门。
开门的人是个伶俐的少年,他问道:“您找谁?”
东宫侍卫说:“谭无求谭先生住在这里吗?我们殿下看了他的帖子,想邀先生一见。”
少年“啊”地一声,说道:“好的,我这就去把先生叫出来!”
谭无求依然是被少年用轮椅推着出来。
东宫侍卫见状微讶,却没有表露出来,面无异色地领着人回东宫。
谢则安正和赵崇昭在校场玩儿,听到有人来报说谭无求到了,有些高兴地对赵崇昭说:“那位谭先生到了,你记得修字典时拿到的那批文稿不?他写的释义被先生他们采纳了一大半,没想到他会投帖!”
赵崇昭两眼发亮:“是他啊!那我们得去见他一见。”
一看到谭无求,谢则安和赵崇昭明白他为什么不走科举那条路了。双腿有疾,即使才富五车也没用,没资格参加科举。
谢则安没把吃惊摆在脸上,而是开口问好:“您就是谭先生吗?”
谭无求点点头,对赵崇昭说:“见过殿下,无求双腿不便,失礼了。”
赵崇昭说:“没事没事。”他热络地问,“我和三郎看了谭先生你投的帖子,里面提到了不少很有用的想法,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给我仔细地说一说!”
谭无求看着赵崇昭求知若渴的眼睛,顿了顿,笑道:“当然可以。”
于是三个人才刚见面就聊起了正事,谭无求才识广博,各地的风物人qíng了然于胸。一聊之下,谢则安和赵崇昭都忘了时间,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谢则安难得拽了次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谭无求笑了,和谢则安开起了玩笑:“你这十年书也读得太疲懒了些。”
谢则安:“……”
谭无求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谢则安和赵崇昭这才发现饭点早过了,谢则安忙向赵崇昭使了个眼色。赵崇昭马上说:“谭先生留下一起用膳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想请教谭先生呢。”他诚恳地邀请,“不知谭先生可愿意当我东宫食客?”
谭无求说:“殿下盛qíng相邀,却之不恭。”
赵崇昭心中大喜,立刻着人推谭无求和自己一起用饭。没想到饭吃到一半,有人来报说赵英到了。
赵崇昭和谢则安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诧。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谭无求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滞,纷纷起身迎接赵英。
赵英迈步入内,见屋内不仅有谢则安,还有另一个生面孔,也很诧异。
谭无求主动见礼:“糙民谭无求,见过陛下。”
赵英说:“谭先生不必多礼。”
谭无求听着赵英这一声“谭先生”和那陌生的目光,心中百味杂陈。他想过投帖东宫会见到赵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幸而他的相貌早变了个样,赵英认不出他来。
谭无求回想着刚才赵英踏进门时匆匆瞥见的容颜。
赵英老了。
他的鬓边已有华发。
谭无求静静坐在一边,等赵英发话。
赵英只当谭无求是个生人,免了谭无求的礼就问赵崇昭:“你们和谭先生聊了些什么?竟然聊到这时候才吃饭。”
赵崇昭刚才还没聊够呢,闻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地夸起了谭无求的厉害。
谢则安在一旁应和。
赵英见赵崇昭两人都对谭无求推崇不已,不由多看了那平平无奇的脸一眼。他对谭无求说:“崇昭生xing顽劣,难得他能把先生的话听进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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