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瞿洺居然会提起他那位三叔。
瞿洺见他不答,问得更为直接:“你觉得他那样的人应该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吗?”
她的拳头微微握起,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qíng绪。
容裴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以前容君临和瞿正明是好友,应该经常造访瞿家。容君临对好友的女儿自然是关爱有加的,所以瞿洺对这个世叔留有深刻印象也并不奇怪。
这些年他碰到过不少对他那位三叔崇敬有加的人,因此瞿洺的表现并没有令他感到惊异。
他只是有点意外:瞿家父女在对待他那位三叔的问题上似乎有点分歧。
联想到瞿洺也是早早就出国进修,容裴更是推断出了潜藏的事实:这对父女之间已经因为这个矛盾起过争执。
第一回合,瞿洺败了,被远送索德帝国。
跟瞿泽的待遇一模一样。
瞿洺回来以后伪装得很好,再也没有表露过要为容君临鸣冤的意思。
所以她才有和她父亲开展第二回合的机会。
比起瞿泽的消极反抗,瞿洺倒是聪明多了。
容裴喜欢和聪明人打jiāo道。
他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瞿洺坚定地说:“容叔他和我们一样热爱着我们的帝国!即使不能让他走出监狱,我也要让他那些已经被人遗忘的理念重新被整个帝国接受。”
容裴微笑着说:“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实力,才有资格去做想做的事。帝国的未来永远在一代又一代人手上jiāo替着,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接下目前这一棒?”
瞿洺说:“帝国上下人才济济,每一个对手都是不可小觑的,这条路会很难走。”
容裴重新朝瞿洺伸出手,笑容更为恳切:“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多的朋友。”
瞿洺微微一顿,再次和容裴两掌jiāo握。
第62章
容裴在八月军演来临之前往军方递jiāo了《低损耗战术概述》。
在杨昌和准备露个脸为它争取送审捷径的时候,他讶异地发现高竞霆和瞿洺那个圈子里的人都已经联名举荐容裴。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那伙早年就退居云来港的大部分“老朋友”居然也一个两个都站出来给容裴写了推荐信。
于是杨昌和还没有出手,容裴做好的材料哧溜一声跑到了首都。
杨昌和心里那叫一个郁闷,高荣成却还来他面前得瑟:“杨老,这里头有几张老面孔可真是久违了啊。”意思是我儿子的对象面子真够大。
杨昌和气得不轻,去质问“老朋友”什么时候悄悄和容裴搭上了线,老朋友们都笑眯眯地说:“看到好苗子就该早下手。”言外之意是“谁叫你端着架子”!
杨昌和心里郁闷得很,却又止不住地乐。
郁闷的是他观察了那么久、敲打了容裴那么多回,眼看大棒已经打完了,正准备拿出颗糖来哄回这个世侄呢,那家伙就自己倒腾出这么大的事来。
乐的是这种阵势还是容君临当初成为年轻一辈的jīng神领袖、递jiāo他的执政理念时出现过,那时候联名推荐容君临的除了他的好友瞿正明之外,同样也有一批在野的老一辈。
正是因为能在新生代和老一辈里头都很吃香,容君临的仕途才会走得那么平顺。
可惜由于不得已的原因,在容君临入狱之后他昌起的大部分革新方案暂置的暂置、废止的废止,留下的也改头换面套上了别的名字。
相比风云诡谲的政界,军方可就实在多了:有用就是有用,无论它的始创人是谁都不会改变事实。
杨昌和负手站在窗边,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容君临时的场景。
那时候容君临也跟如今的容裴差不多大,肩膀上却背负着整个家族兴衰之责。
容家人丁单薄,到他们父亲那一代只剩下一个独生子,他们父亲似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延续容家血脉去了,播种出三个儿子之后就撒手人寰。
容老爷子不得不重新站出来把持整个家。
容裴的父亲作为老大,能力却最差;容家老二生xing稳重,断事果决;容家老三幼年xing格跳脱,好学好问但很不服管。原本老爷子属意老二当家,所以对容裴的父亲要求不高、对老二严厉有加。至于老三,在他吵着要出去游学时老爷子就头疼地把他扔了出去。
就在老三容君临在外游学的第六年,容家老二因为意外而亡故。
老爷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重病在chuáng。
容君临在这时候回到了首都。
容老爷子是晚年得子,所以辈分上杨昌和其实和容君临是同辈,要喊老爷子一声世叔。
杨昌和就是在去看望病势垂危的容老爷子时遇上了自己的忘年jiāo容君临。
六年的游学生涯让他褪去了少年的青稚,隐隐有了后来那个“容君临”的模样。
容君临其实没有追随者拔高的那么高,也没有政敌贬低的那么低,他那个人活得比谁都真实。
——只是他实在太过理想主义了,那种xing格作为一个政客其实并不合格。
杨昌和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地叹了口气。
如果要当一个纯粹的政客,容裴也许会更适合?
容裴并不知道杨昌和复杂又纠结的心思。
递jiāo材料以后他就把战术的事搁下了。
这个工作他在当初加入徽章之后就开始准备了,高衡也积极地给他牵桥搭线,他向不少理论大家讨教过,部分人还会在演练平台上给他来几场指导战,所以一步一步地完善下来,《低损耗战术概述》其实并不属于他自己一个人。
但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这对于一个政客而言已经足够了。
既然材料已经到了首都,容裴也就把这事儿搁到了一边。
他得开始为别的事忙碌,比如八月军演。
军演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高竞霆和瞿洺都刚上任不久,不少眼睛都盯着他们看,要是搞砸了笑话可就闹大了。
容裴邀请高竞霆、瞿洺、高衡、郝英才一起来到自己家。
八月葡萄是成熟的时节,毛球正站在木架上偷啄着紫莹莹的果实,见到容裴他们上了天台之后它马上就撇开头,佯作正经地昂起脑袋。
容裴一乐。
他摘了两串葡萄洗gān净搁到藤篮里,拉开椅子坐下:“你们也坐吧。”
高竞霆沉着脸看着一脸自然地坐到容裴身边的高衡:“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衡一手搭在容裴肩上,笑着说:“如你所见,我们是朋友。云来港的媒体还是很敏锐的,那么早就看出我们jiāoqíng不浅。”
高竞霆想要发飙,瞿洺却拉他坐下:“容裴有正事要说吧?”
容裴说:“这次把你们找过来是为了军演的事,高竞霆和瞿洺你们是主角,先说说你们准备怎么办吧?”
瞿洺看向高衡:“我觉得应该高衡先说,毕竟负责设置关卡的是他们那个系统的人。”
高衡恶劣地微笑起来,给容裴喂了个葡萄:“我不会泄密的,监守自盗的事我可不会gān。我只是来旁听而已,顶多只提供可行和不可行两种意见。”
容裴接受了高衡喂来的葡萄后才想起高竞霆还在旁边,对上高竞霆那喷火的眼神,他十分明智地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还可以把徐教官叫过来,他可是帝国最炙手可热的外派顾问,别人预约都不一定请得到。”
高衡正准备给自己剥个葡萄呢,听到“徐教官”三个字之后动作顿了顿,又一次将手上的葡萄送到容裴面前:“再吃一颗。”
高竞霆忍无可忍地将他的手拍开,把椅子搬到容裴和高衡之间将他们隔开:“我来的时候已经联系过徐教官,他应该快到了。”
高衡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到了?”
瞿洺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在你想喂容裴第二颗葡萄的时候。”
高衡抬起头一看,徐教官果然已经站在楼梯口的葡萄架前。
徐教官穿着一件黑色军大衣,黑发、黑眼,黑色长裤、黑色军靴,浑身上下似乎只有露出的一角衬衫是白的。
他整个人站得笔直,像是永远都处于即将投入战斗的状态。
高衡首先站起来,笑着朝徐教官伸出手:“阿邵,很久没见了。”
徐教官无视他伸来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容裴说:“我们来谈谈军演的事吧。”
徐教官说:“要商量这个的话,有些人似乎不应该在场。”
被点名的“有些人”不乐意了,冷笑着问:“什么人不应该在场?”
徐教官说:“有些人在场的话,就算把最好的方案商量出来也没用,说不定第二天它就会出现在其他人的桌上。”
52书库推荐浏览: 春溪笛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