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不少摆着摊子的百姓,卖什么的都有。
一个老者端着盆,里面还有沾着水的几条大鱼,看着就十分肥美。
唐朝jī鸭鹅这些都不算正菜,由于油的稀缺,鱼更可笑,算是凉菜,直接吃生鱼片,去钓鱼的倒是有,买鱼的不多。她又不喜欢羊ròu膻味,这些日子以来吃着面片,吃着蒸饼,真是素极了,此刻看着那两条鱼,想的并不是美味,她突然想,从前在现代一个人生活惯了,能让她拿得出手的,便是做鱼,想让檀笙尝尝鱼ròu可以的美味。
想着此处,连忙领了檀溪过去,买了一条鱼下来。
此后檀溪就在铺子后院玩,也再没闹过,青萝很快也回来复命了,她把徐孝娣安然送回了家里,当着檀溪的面几次都yù言又止,徐良玉瞥见了,压在了心头。姑嫂二人在铺子里吃的晚饭,都是清粥小菜,简单得很。因想着给檀笙做夜宵,也没忙得太晚,刚是天黑拎着在盐水当中泡了半天的鱼儿,这就乘车回到了檀家。时间不早了,徐良玉送回檀溪,一头扎进了灶房里。
灶房里还开着窗,灶膛里火苗很旺烧着水,锅边许多调料摆放整齐。
她巡视一圈,仔细清点了下,花椒陈皮酒豆豉葱姜还有橘酱是样样俱全,虽不如现代方便,但勉qiáng能做。
厨娘都奇怪地看着她,她留了一个帮衬着的,这就忙了起来。
鱼儿被盐水泡得腥味全无,收拾gān净了,横着切了七大块,热锅凉油,待八成热再下鱼块,煎得两面发huáng了,再下其他调料,调料用途和平时也不大一样,她在厨娘的惶恐目光当中,完成了炖鱼。
身上原来还有浆糊的味道,到了灶房又沾染了些乱七八糟的,头发丝都有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
正好鱼儿还有一段时间出裹,她赶紧叫了厨娘仔细叮嘱了她,告诉她怎样出锅。
徐良玉这才叫了青萝一起到旁边暖屋里洗浴,浴桶里放了热水,疲惫的少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脱光进入水中,温热的水流在身上流过,舒服得她骨头都苏软了三分。
青萝给水里添了些gān花,给她后背抹了蜜,轻轻地揉着,力道不轻也不重地。
徐良玉趴在浴桶边缘,想起白日里她的模样,叹了口气:“徐孝娣怎么了,你送他回去可说了别的?”
青萝听见她问起,侧了身子往前:“从前小娘子最是疼他,现在看见你这般哄着檀溪,心不甜了,”说着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其实我也觉得小娘子和从前不大一样了,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就对了,一样就怪了!
徐良玉背对着她,捧了把水洗脸:“谁历经那样的背叛,还能像从前那样呢!”
二人从小就亲密无间,青萝自然心疼她这副模样,赶紧岔开了话题,徐良玉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疑云重重。按着青萝说的,从前的徐良玉讲过的那些故事,都应当是后世才知道的,怎么会这样,那个徐良玉也是从现代过来的?
那她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正是胡思乱想,青萝又挨了耳边来:“我看小娘子拎了鱼,回来就不见人影,是又炖鱼了吗?”
就像有一道惊雷在头顶炸起,徐良玉赫然抬眸:“嗯?”
青萝无奈地给她擦着身子,还在絮絮叨叨:“小娘子这样倒是没变,总想在那些jī鸭鹅啊鱼啊身上折腾点花样,可惜每次捣鼓着做出来,总没什么长进,少不得让人没可奈何。”
总没什么长进,那就是厨艺不怎么样,她心下稍安,对于自己炖鱼的技术还是有些信心的。
飞快洗了个澡,那边鱼也已经出锅了,徐良玉迫不及待地叫人给装了食盒里,亲手提着这就走了书房门前。头发还没全gān,被初冬的北风一chuī,一绺一绺的简单拢在脑后。
书房的石阶上面还有侍卫守卫,说明李德还在。
也无人阻拦,徐良玉推门而入。
屋里的两个人各有姿态,就在桌边,旺儿推着檀笙坐在双轮车上,手里捧着一本账册,李德则站在他的身边弯腰低头。
她怔住,难以想象雍王殿下,竟是如此迁就檀笙。
食盒就在身前,李德见她进门,回身坐下冷眼旁观。
檀笙脸色不太好,却是看着她了:“拿的什么?”
徐良玉大步走过来,将食盒里的鱼汤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面:“我的独家绝活,郎君来尝尝。”
盛的时候,已经分装了三小碗,在这里夜间没有吃主食的习惯,她将汤匙递到檀笙面前,说来也是奇怪,檀笙却是看了一边的李德一眼,他二人面面相觑,后者更是很快别开了眼。
徐良玉立即也推了一碗到李德面前:“殿下也尝尝。”
说话间,檀笙已经吃了第一口,他平时胃口不好,吃东西都不多,此时喝了鱼汤,眉间也是舒展开来。
少女期待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脸上:“怎么样,好吃吗?”
男人笑,似乎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味道鲜美,我很喜欢。”
她眼底泄露了许多紧张,听他说鲜美,立即在食盒里挑出鱼眼来放了他的碗里:“我最爱吃的鱼眼,给你。”
檀笙自然笑纳,房门微响,有人敲门。
青萝找寻了过来,说是檀溪找她。
徐良玉以为真有事连忙出门,只待她们出了书房,檀笙才是叹息,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旺儿在他身后轻声道:“已经按着殿下的意思分别安排了人,一封书信给了宋三郎,约他相见,一封书信jiāo给徐娘子,想必是送信的人暗着送到了,青萝唬我们呢!”
李德凤目微扬,就只瞥着檀笙:“一会儿让你看出好戏。”
后者慢条斯理地还擦着唇,可口中味道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只是失笑:“今日吃了她做的鱼汤,忽然不觉得她能私会宋三郎了,不然殿下与我打个赌?”
李德单手抚额,勾唇一笑:“好,那就打个赌,这了无生趣的一生总得玩点花样。”
说着拿着汤匙也盛了汤,低头抿了一口。
眼见着檀笙别过脸去偷笑,他这一口鲜鱼汤立即又吐回了碗里,口齿当中是难以忍受的土腥味,他顿时恼了。
“什么东西!”
第十五章
铜镜当中,少女端坐。
青萝站在徐良玉的背后,给她梳头。
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此时已经擦gān,简单绾了个百合髻,原还想着给戴些首饰,可被拦下来了。徐良玉的目光就落在梳妆台上面,那上面摊开放着一封书信,上面寥寥几个字,约她南边巷口处出去一见。
她单手抚额,另只手无意识地在梳妆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青萝给她拽回来,偷偷塞给她一封书信,说是宋凛让人偷偷送进来的,她不敢声张,这才说了谎。烛火在旁边跳着,少女的指尖就在书信上面画着圈,一副不以为然地模样。
青萝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两眼直盯着烛火,在她背后戳着她肩头:“小娘子,这书信我看还是烧了得好。”
徐良玉回眸瞥着她:“谁给你的书信?我是说,这书信是如何到你的手上的?”
青萝抚着心口,还往门口两步,有去望风的意思:“自然是有人偷摸给我的……”
她话未说完,徐良玉一把给她拽了回去:“回来!上次他想见郎君进来送个帖子,还是托了知府家的人,尤其雍王殿下还在,必然是这院子里连根jī毛都飞不进来,再说我与他见过……你以为他宋三郎什么人,还能这般不要脸面!”
青萝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抖着手指着那书信又惊又恐,双目瞪得溜圆:“那那那这是谁送来的?”
徐良玉嗤笑一声,两根指头夹起了薄薄书信来:“我不知道,这院里有鬼。”
说什么院里有鬼,青萝顿时打了个冷战:“这笑话一点不好笑,小娘子又讲冷笑话。”
她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回头到了徐良玉面前,又是好奇地看着她了:“我才想起,小娘子才说郎君喝你做的鱼汤?他还夸说做得好来着?小娘子可是亲眼看着郎君喝的?”
这是当然,徐良玉慢条斯理地折上书信,眉间尽是得意:“嗯,亲眼所见。”
想起檀笙夸她时候模样,镜中少女眼底都是笑意,眉间也是柔qíng,站起来抖着肩头的披帛转了一个圈,可见心头欢喜之意。青萝心里还惊疑着,不过这不是在意她那糟糕的厨艺到底有多糟糕的时候,她跟着她的脚步转到了chuáng边来:“小娘子什么意思,那现在这书信还管不管它了?”
徐良玉抬眸便笑,仔细藏了怀里。
她伸指在唇边,对着青萝眨眼:“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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