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挽玉在她怀里摇头:“不,要断就断个gān净。”
阿姐总是这样,她小些时候也是,平时都极其爱哭,但是不管什么事,哪怕哭得再凶,但是她从来不轻易改变主意,二人的区别也在这里,她很少落泪哭泣,但是心里是越来越柔软。
是了,落了也好。
孩子生下来必然是个牵绊,而且风言风语也不能少,落了也好。
她一口答应下来,先好生安抚了她一会儿,急忙去寻赵氏,她一个姑娘家,两辈子也没做过一次的事,心里没有底,娘俩都是一个意思,此事必须悄悄地做,尽快做。
徐良玉趁机婉转地对她说了要去长安的事qíng,不过她只说去走商,赵氏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赵氏托了人去找婆子,徐良玉在自己屋里收拾东西,青萝听她说要去长安城还很是兴奋,挑着她的衣裙给她包上几件:“等到了长安住上一段时日,天就暖了,不能带太多厚的。”
其实她没有必要带太多,心思也不在这里。
还好收拾了一通,前头荣生来寻,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前面已经有人陆续走了,李德与陈知府坐在一处,看见徐良玉的身影了,对她勾唇笑了笑,然后招呼她过去坐,他身侧哪里还有空位置了,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一扫脸上yīn霾,和颜悦色的。
陈知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是如坐针毡才要起来,李德已经站了起来。
他按了徐良玉坐了自己的位置,一手按在了她的肩头上,目光扫着列座各位:“究竟那无故消失了的帖子到底哪去了,各位心知肚明,若说追究的话,昨个收缴上来的善资也没有必要重置,只不过这样对徐家未免太不公平,我这个人呢,一向不愿失言的,不如在此做个见证,乐坊主不换,仍旧是宋郎君掌主,只是,让他舍了三成银钱出来给徐家,各位再竟逐粮司,待回了太子皇兄另行定夺。”
不换主了,但是徐良玉白得了三成收银。
宋凛为此指不定舍了多少银钱,李厚定然没少搜刮,否则不会定下他。
现在硬生生在láng口当中,大言不惭地再要出来三成收利,恐怕也就李德能说得这般轻巧了,可之前他将陈知府和一gān人等叫了来,脸色那般难看,宋凛以为乐坊主势必会换人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此时再往出拿三成,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吃亏,还犹自侥幸,自然是一口应下来。
陈知府也是频频擦汗,拿眼角直瞥着宋凛。
且不说他收了宋凛多少好处,若是事不成,不仅仅是在宋家捞到的好处,洛州各户商贾,只怕事qíng也瞒不住。
会长当即做了文书,他与李德作证,徐有义这便与宋凛签了。
这一番部署之后,天便快黑了,徐良玉站在徐有义身边,恭恭敬敬地送李德往出走,陈知府和宋凛都跟着在旁,谁也不敢抬头,出了大门,李德也不上车,侧身而立。
荣生给他掀开了车帘,他却不上车。
徐良玉刚才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丫鬟领着一个婆子从后门处进来了,她心里惦念着阿姐,本来也是盼着快点将李德送走,可他目光沉沉,偏就又落了她的身上。
她连忙提灯上前,才要躬身,扇头抵在了她的下颌上,不叫她见礼。
李德站在她的面前,声音不高也不低地:“你跟本王过来,本王有话对你说。”
说着转身上车。
徐良玉:“……”
她提着一个灯笼,回头看了眼,陈知府已经上了车了,宋凛站在阿耶身边看着她目光复杂。
荣生说了声请,她也连忙上车。
车上有一小小暗灯已经点着了,李德靠坐一边,姿态慵懒,神色疲惫。
徐良玉挂起灯笼,灯火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更是红彤彤的:“殿下唤我何事?”
李德一拍身边的位置,对她勾指。
她也不犹豫,大大方方挨着他坐下了。
外面似乎还有宋凛告辞的动静,李德回眸瞥着她:“过来些。”
徐良玉微微倾身,凑近了些,他才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般恭恭敬敬的模样,去了长安,怕是不成。”
她眨眼,也不敢高声:“什么意思?”
脸边垂落一丝丝碎发,她回来之后简单重新拢了长发,也换了衣裙,上了烫伤药,或许是注意力不在伤上面,都不觉得疼了,李德突然伸手,拈住了她脸边的碎发,轻轻一chuī。
她偏脸避过,只觉有一点尴尬。
他嗤笑一声:“你在我车上,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想吗?然而这个时候我与你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到了长安也一样,你且记得只要我不开口,不许离开半步,得做出样子来。”
他要的就是暧昧,徐良玉垂眸:“殿下放心,做戏还是会的。”
李德轻轻颔首:“本王自然放心,至少于你本王是知根知底,当然也不会耽误你,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放你回来。”
他才要让她回去吧,她却是抿唇一笑:“别,我可是想多靠一靠,殿下尽管放心大胆地拿我挡箭,我绝无怨言。”
他向来都是得失心重,听她这么一说立即警觉:“挡箭不必要,多半是遮掩下婚事,雍王府里不多你一个人,也不少你一个人,别到时生了什么妄念就好。”
他说的妄念是什么?
看上他的人,还是看上他的势?
徐良玉抬眸,定定看着他,好久没有这样单单地看着一个人了。
李德尚还年轻的脸上,眉眼雅致,实在是个俊秀英美的人。
倘若是宋凛那时,想必她会喜欢这样的脸,看着也赏心悦目,谁能不爱看呢!
可如今她万般qíng丝,都被檀笙与宋凛联手欺骗了个gāngān净净,真是对男人无感。
伸手拢了拢长发,整理了下衣裙,她掩饰着自己的忍俊不禁,低下了头:“殿下放心,我心中有人,不会生什么妄念。”姑且就让他先以为她还是对檀笙不能忘qíng吧,少女扬着眉,轻轻说:“我只是想,给殿下掩护着的时候,也gān一件事。”
说着恭恭敬敬往后退,对着他施礼。
她的脸又一本正经起来,他淡淡瞥着她,终于放下心来:“什么事。”
徐良玉眸底闪过一丝丝的笑意来:“吃了宋凛身家,让他把欠我的加倍吐出来。”
压在心底的恨意,叫嚣着真是一刻都不想忍。
那些欠她,欠着她徐家的,都得加倍还回来。
第36章三十六
第三十六章
下了马车,回头张望。
窗帘微微挑着,男人的半张脸隐没在暗色当中,看不真切。
徐良玉伸出两指在马车绝尘的时候,对着后面做了一个势在必得的手势,抿了耳边碎发,长长呼了一口去出来。冷风chuī着她的脸,她却从未觉得如此痛快,好久了,自从那个雨夜,一直浑浑噩噩到现在,她要感谢他,终于成就了这样的徐良玉。
转身返回,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李德留下的四个侍卫依言守在门口。
厢房亮着的烛火,将两三个人影映在窗上,她连忙走过去,青萝在门口守着,见是她放了她进去。
屋子里是一股子汤药味道,腥苦非常,一个婆子站在窗边正擦着手,母亲赵氏坐在一旁,神色淡淡的,丫鬟青杏端着水碗放了桌子上面,小心翼翼地:“婆婆,汤药大娘子已经喝了,不会有事的是吧?”
大家都看着她,婆子笑着直拍胸脯:“放心老婆子这手下,就没失过手,今天喝了汤药,过不了明天晚上,到时候我再来保管gāngān净净的,日后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赵氏连忙拿银钱给她,徐良玉走了chuáng边去,阿姐脸色略白,闭着眼睛躺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动。
她坐了chuáng边,想要安慰安慰阿姐,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赵氏叫青杏送婆子先走,也回了chuáng边:“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徐挽玉睁开双眼,轻轻摇头:“没有,和平时一样。”
赵氏给她掖了掖被角,推着徐良玉让她先出去。
这个时候,想必做母亲的能劝慰两句,徐良玉转身出了屋子,她和徐有义碰了头,将于乐坊的事qíng告诉了他,并且将云裳坊嘱托给他,让他明日一早出去再请几个护院,给阿姐和阿娘再寻两个丫鬟顾看些。
奔波一日,脚踝已经没有多少知觉了,回到房子上了些药,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才是饭罢,徐有义也没走多久就办妥了,徐良玉一共也就这么两日时间,她让赖三带着几个护院收拾住处,让青萝带着两个丫鬟去赵氏跟前,跟着阿耶乘车又出了街。
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酒楼,她拿出写好的帖子让出车夫去请陈知府。
徐有义从来都是直脾气,自昨日以来还不能从震惊中走出来,赵氏不叫他问,可他心里有事藏不住,此时不在家中,正好进了楼上一雅间,再忍不住打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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