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店长迟疑了一会儿,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书信一封,严肃的jiāo到了两人手里:“按理说店丑不可外扬,但我想理应让二位看看我们王总的‘墨宝’。”他特地在墨宝二字上加重重音,看他神qíng,恐怕这绝对不是什麽“墨宝”而是“墨废”了。
姜欣元给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已经预计好打开这封信後,会看到狗爬一般乱糟糟的文字,结果等到他真的展开信後,才发现自己一定是太年轻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落俗套的文字。
居!然!是!从!左!往!右!横!著!写!的!
除了行文方向与一般大众不同,王总的字体潇洒飘逸,堪称“蚁体”典范,字与字之间互相借部首,而且有些字还简化的莫名其妙,真不知王总怎麽能创造出这麽别具一格的字体。
贺文渊默默观赏了一遍:“……其实还好。”王总的身体原本是个不识字的粗人,估计穿来後才开始学用毛笔写字,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林店长表qíng都扭曲了:“贺师爷不用客气。”
其实他真没在客气。
※※※
林店长公务繁忙,当天晚上在县衙休息了一晚後,第二天一早就要匆匆赶回夙洲府了,临行前他抱拳向姜欣元与贺文渊两人道谢,并表示可以承担下来魏常生带来的一切损失,全额赔偿他烧毁的乡亲们的快递。
“林店长的好意心领了,”姜欣元想要婉拒:“此案我办事不利,即使有何损失也该我自掏腰包补上。”
贺文渊在旁听得青烟直冒,如果不是还有外人在估计就要跳起来了:姜欣元你是冤大头吧?这事qíng责任不在你,你硬往身上背什麽背?你每个月就三两俸禄,还要给我一两二钱,你要还乡亲们还到什麽时候?即使自己不要那一两二钱了,那也不够还啊!
他太过著急,以至於都忘了姜欣元其实有著闪闪亮的背景,就这麽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都开始踅摸要不要画些字画卖到书画店给自家县令筹钱了。
好在林店长是真心实意要出这份钱的。“姜县令无须自责,我们讯通快递出得起这笔钱──只希望姜县令能保存下来魏常生的店面与宅院不要变卖,我们自有用处。”
“什麽用处?”
林店长故弄玄虚:“此事涉及商业机密,现在无法透露──不过姜县令,我想咱们很快会在阳明县再见的。”
望著林店长绝尘而去的身影,姜欣元和贺文渊并肩站在府前,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自从昨日被魏常生跑了後,姜欣元的心qíng明显没有以前好,不说俏皮话也不故意逗他,脸上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qíng。
贺文渊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劝他想开一些,又想捅捅他的腰眼,让他能乐上几秒,但最终他什麽都没做,只是傻傻站在他身旁,陪他一起看太阳。
良久,姜欣元开口了,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师爷,谢谢你。”
“谢我什麽?”
“谢谢你陪我一起晒太阳。”
贺文渊:“只要你心qíng能变好,让我陪你晒到太阳落山都没问题。”
“……”姜欣元叹气:“其实我知道,即使昨天真的扣住了魏常生,恐怕以我现在的芝麻官地位也审不了他,像这种遍布全国的犯罪团夥,到时候肯定要扭送京师,以王总和八王爷的关系,此事绝对会闹的很大。但一想到魏常生是从我手下溜出去的,我就生气,生我自己的气。”
这次贺文渊没忍住,把姜欣元拉到自己面前,面对面抱住了他,还像是好哥们一样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因为姜欣元平时真的太qiáng势太能gān,以至於贺文渊经常忘了,这个年轻人甚至比他还要小两岁,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而来,所承受的压力比自己看到的更大。
姜欣元比贺文渊高,被贺文渊抱在怀里时,脑袋刚好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前胸贴著前胸、腰贴著腰、腿贴著腿,在夏日清晨互相拥抱著站在县衙门口,看上去亲昵无比。幸亏县衙附近没有什麽人来,要不然第二天他俩的断臂绯闻就要传遍县城──呃,至少他贺文渊的断臂传闻不是“传闻”。
贺文渊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抱一只大号的狗或者其他什麽动物,他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麽有父xing,抱著姜欣元这里拍拍、那里摸摸,有耐心的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贺文渊觉得自己肩膀和手臂都酸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脖颈旁有一阵湿意……“那个,”贺文渊全身都僵直了:“我能问一下,现在我肩膀上感受到的,是你的眼泪还是你的口水?”
“……不是眼泪。”
“!!!”
姜欣元直起身子推开他:“更不是口水。”只见他脸上、脖子上全是大片大片的汗迹:“大热天抱在一起太热了。”
贺文渊握拳握拳再握拳,忍了半天决定不把“滚”字骂出口。
第25章 多qíng自古狗男男
在山寨迅通快递毁坏邮件、拖欠工钱结案五日後,正版迅通快递的林店长派人送来了补偿乡亲们的钱财,当然,因为责任不在正版迅通身上,所以这笔钱不叫“赔偿金”而是叫做“慰问金”,大家可以凭借当时寄快递时留存的底联申领,不过肯定没有三倍那麽多,只是当时jiāo了多少钱就赔了多少钱而已。迅通快递的正式员工们态度都是极好的,他们给每个人细心解释一遍山寨迅通是故意抹黑自己的歹人,而他们正版迅通绝对不会为非作歹。虽然大家对他们的印象依旧存疑,但和几日前相比,已经好上很多了。
姜欣元和贺文渊这几天也是忙得脚不点地,等到好不容易把所有人的钱都补偿到位了,半个月就这麽不知不觉的溜走了。这段时间,姜欣元一直把自己bī得很紧,贺文渊看在眼里觉得於心不忍,很想找个机会带他出去散散心,让他别再为公事困扰。
真可谓想瞌睡就来枕头,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恰巧送到了贺文渊面前。
这天贺文渊刚走出县衙,就听身後有一道细细的女声唤他:“贺大哥!”贺文渊转头一看,那站在县衙墙下翘首望著自己的,不正是一个多月前下乡时遇到的“蜗牛姑娘”小燕吗?
见贺文渊看向自己,小燕赶忙扯著身旁的牛勇快步走了过来,他们两人亲密的肩并肩站著,止不住的chūn色挂在脸上,看著像是好事将近的模样。
小燕还是那麽活泼可爱,她叽叽喳喳的开了口:“贺大哥,我们可在这儿等你好久了,怎麽不见姜大哥啊?”
牛勇拉拉她,憨憨的说:“叫什麽大哥,得叫姜县令和贺师爷。”他受了两人的恩,自然把他们的好放在心里,不管什麽时候见了两人都恭敬无比,之前还亲自拿了ròugān过来想要谢谢他们,被婉拒後还难受了好一阵子。
“不用那麽客气,依旧叫大哥就好。”在县衙工作了三个多月,贺文渊早不是曾经那个自诩了不得的迂腐读书人、看不起普通的农民百姓,在姜欣元的影响下,他也开始把百姓放在心里,能够与他们打成一片。“你姜大哥这几天太忙了,我让他先去休息了。”
他仔细看了看站在面前的这对璧人,见他们两人十指相扣,神色中有著掩不住的喜气,顿时明白两人应该是捅破了窗户纸,定了终身了。他揶揄:“牛勇,你不再找什麽蜗牛姑娘了?”
“贺大哥你别笑话俺了,俺已经知道天天照顾我给我做饭洗衣的是小燕了。”牛勇傻笑的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qíng,原来在他们离开村里之後的没几天,牛勇就撞见了小燕给自己收拾屋子的场景,也明白了自己以前有多傻,居然没有好好看看身边人。
贺文渊笑:“看来好事将近了?”
“是啊!今天我俩就是来请你和姜大哥的!”说到这里,小燕红了脸:“不过不是请你们来当客人──你俩是牛勇的大恩人,我们想请你和姜大哥过来给我们主持婚礼,你看行不行?”
贺文渊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行!行!行!”他正愁不知带姜欣元去哪儿散心,现下这对小qíng侣请他们去主持婚礼,不正好可以让姜欣元开心开心吗?
待回府後,贺文渊把此事说给了姜欣元听,姜欣元没多加思考就同意了,他对牛勇和小燕的印象都很不错,能为这对有qíng人当证婚人,他怎麽会推脱呢?看著姜欣元脸上挂起了多日不见的笑容,贺文渊非常庆幸自己揽下这份差事。
几日之後就到了婚礼的日子,姜欣元贺文渊特地提前一天赶到牛家村为二人道贺。姜欣元还特地写了一副对联当作礼物送给他们,祝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牛勇高兴的不得了,当时就让人磨了浆糊把这对红底洒金粉的对联贴到了门外,只是他不识字,认不出来对联上写了什麽。姜欣元一字一字教他读了,把他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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