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问什麽,小人便答什麽,绝不欺瞒!”
“那好,我想问问你,之前听杨吴氏说,你们昨日泛舟时,她与你表妹一同掉入水中,可有此事?”
杨正点头:“她所言不假。”
“你们在何地泛舟?”
“就在阳明县外的阳明湖上。”
阳明县地理位置很好,背靠阳明山,山脚下分布几处村庄,其中就有贺文源的老家贺家村;面朝阳明河,河宽二十丈,水流缓慢,水质清澈,因为河流在这里拐了个小弯,久而久之,阳明县外就形成了个芦苇湖,尤其是晚chūn初夏时节,在芦苇湖上泛舟游玩,是很多小qíng侣们都会选择的纳凉方式。
姜欣元思索了一阵:“昨日阳明县风和日丽,未见狂风骤雨,芦苇湖湖下也没听闻有哪出暗礁,怎麽你的两位内眷就掉入水中了?”
“这……其实小人也奇怪的很。”杨正仔细回忆:“昨日我们泛舟湖上,因为内人不喜下人跟随,所以除了两个家丁外只有乘船的老汉。可当船行至湖中的芦苇滩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艘船,狠狠的撞了我们一下,虽然只是让船晃了晃,并没有翻,但我娘子和小柔当时正在船边赏景,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贺文源听到这里,顿时意识到隐藏在其後的问题。他忘了这是在朝堂之上,居然直接抢了姜欣元的话:“你可看清那船的样子和船夫的模样?”
杨正摇头:“哪里顾得上!当时一看人掉下去了,我和两个家丁赶忙跳下去救人。我内人会游泳,又机灵,第一个就被拉了上来,倒是我表妹直沈底,差点、差点就没了……那时候那麽忙,再加上後来这些事qíng,我也忘了追究那艘船的问题。”他也不是个笨的,这麽一边说一边想,冷汗都从额头上滴下来了:“难、难不成是有人想要害我们一家不成?”
杨吴氏和小柔听到这里,才明白她们昨日到底经历了多麽惊险的事qíng。小柔怯生生的开口:“会不会是大哥多想了?说不定那船只是经过,撞人後怕负责才飞快逃跑的……”
“怎麽可能!小柔你回忆一下,你能想出那船有什麽与众不同的地方吗?船的大小、船舱的样式都是最最普通的,就连撑船人我们都没看到,一出事後跑的比谁都快──这不是预谋好的还会是怎样?”杨吴氏不愧是从大商人家族里出来的,这些门道一想就透。“可我们一家向来低调,和邻里关系也和睦,怎麽会惹来杀身之祸?”
时间慢慢走过,杨正夫妻俩拼命想著平日里有没有得罪过什麽不能招惹的人,才换来这般迫害。可他们夫妻俩xing子都是顶好的,平时做事低调,真是想不出来哪里有冒犯他人的地方。最终还是姜欣元道破了天机:“唯一有可能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的,就是杨吴氏的身家背景了。”
“我?大人是说有人知道我是本地‘俏四川’的当家,才痛下杀手?”
“这是最可能的答案了。”
杨正惊呼:“大人,就像我娘子之前说的,我们一家对她的背景向来是绝口不提的。左邻右舍没人知道她手下有那麽大一家酒楼,就连每月掌柜来我家对账也是选在傍晚,怎麽会有人知晓此事?”
姜欣元不愿做坏人,心中的猜测在嘴边翻滚,但实在不忍心出口。一旁的贺文源等不下去了,越俎代庖公布了最後答案:“你没告诉那些‘无关人’,难道亲戚朋友中就没人知道了吗?”
作家的话:
这篇文主线是断案,有主线六七个案子和调剂的两三个案子~但是主线是啥现在还不能透露><第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三)
静默。
堂下一片安静,杨正的表qíng从最开始的不相信再到之後的震惊再到最後的凝重,脸色越来越黑。堂上端坐的姜欣元和贺文渊没有打扰他,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思考前因後果。
良久,杨正开口,语气沈重而缓慢:“启禀大人,我刚刚想了想,亲朋好友中确实有不少人知晓我娘子的身份,毕竟是相熟之人,我也没想过避著他们。但是亲戚我觉得可以排除,我家里人口不多,父亲去世後我也没再和那边的亲戚联系过,母亲这边的亲戚都在邻县,一年都不见得联系一次。唯一和我们关系近的,就是……我的几个朋友了。”
姜欣元并不知晓杨正在说出这番话时,心里是多麽痛苦。几位朋友都是他同村的发小,与他一同走过了二十年光yīn,他不愿相信这些人中居然有想要治他於死地的人,而且他更想不出凶手能出於怎样的理由迫害他们一家。
“知晓我娘子身份的朋友有三个人,一个是吕六,他十几岁就到了城北的何氏药房当抓药夥计,平时有什麽头疼脑热的,都是他给我们送药来;一个是安平典当行的肖行,他小时候读过两年书,识字还会算术,在典当行做的很不错;另有一个朋友胡大,他是和我从小穿一个裤子的好哥们,当时我们两人一同从家乡出来,不约而同的都选择做小买卖,我开面摊,他便在我旁边开了个包子摊,去年他盘下了一个铺子,也当上了小老板了。”杨正一拜倒地:“大人,杨某绝对不愿相信我这三位朋友中有想要谋财害命之辈,第一,我们感qíng甚笃,都是二十年以上的jiāoqíng;第二,即使我们一家死了,他们也拿不到任何好处啊!可、可除了他们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谁即知道我妻子身份又在城里方便动手的了。”
照这麽看来,杨正的三位朋友虽然可疑,但确实没有下手的缘由,难道是他们两个人的推断错了吗。
“那你这三位朋友有没有什麽不良的嗜好?例如流连花街、嗜酒如命或是爱玩上两局扑克……呃,我的意思是,牌九?”贺文渊问。
“这是万万没有的!我们一起长大,我可以肯定他们没有这方面的毛病。”
因为杨正笔直的跪在堂下,面对堂上两人认真作答,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完“三位朋友没有不良嗜好”後,跪在他身侧的杨吴氏和小柔的表qíng都非常jīng彩。小柔眉头一皱,yù语还休,一旁的杨吴氏憋得脸都红了,像是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细心的姜欣元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是他没有开口询问,只在心里为这三个人名上各画了一个圈。
这种牵扯多人的案件不可能当天就有结论,还要对三位疑犯的动机深入挖掘,姜欣元退了堂,让杨正夫妇和小柔尽早回家,并嘱咐他们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抛头露面,一切低调行事,他会负责调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待退了堂,姜欣元带著贺文渊去了书房,把门一关,慢慢靠近了贺文渊。
“你要gān嘛?”贺文渊一脸警惕,条件反she的双手jiāo叉护胸。
“……”姜欣元看著他一副受骚扰的小媳妇模样,揉揉眉头:“我只是想看看你刚才在堂上记的卷宗。”
贺文渊尴尬的放下手,不肯承认在姜欣元靠过来的时候,他脑中瞬间涌现出了一批“上司与我。avi”“办公室。avi”等奇奇怪怪的标题──时不时被不属於自己的记忆影响行真是太麻烦了。
他老实拿出堂上的卷宗,在书桌上摊开。卷宗上,几段工整漂亮的小楷整齐排布,刚才堂上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被记录下来,查阅起来很方便。不过最开始的“离婚案”并没有记下,只从落水案开始记录,包括杨正说了什麽,几位疑犯的身份背景又是怎样。姜欣元一边看著卷宗一边回忆著堂上发生的一切,渐渐也理清了大概思路。
“师爷,你的堂审记录做的非常好,但我有个疑问。”
“请讲。”
“你段落前的这几个符号是什麽意思?”姜欣元指著每个人名前的阿拉伯数字问道。
待贺文渊伸头看清纸上的字,恨不得伸手抽自己一巴掌:当时写的时候为了分清涉案人员,他便把每个人都编上了编号,但因为“记忆”影响,他提笔写出来的不是一二三四五六,而是123456……想了想,他决定五分真话混著五分假话:“这是一种舶来的数字符号,方便快捷好记忆,是在上任之前由礼心师傅传授给我的,他说希望我以此提高工作效率,帮姜县令更好的处理公务。”
姜欣元抚掌赞叹:“不愧是礼心,不仅学识渊博还体贴入微,与这麽一个聪慧的人成为好友,真是我三生有幸啊。”看他那副样子,估计对礼心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十个百分点……一想到自己以前就和姜欣元这样弱智又好忽悠,贺文渊就觉得一阵肝疼──这阵肝疼顺利的冲散了他把礼心当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罪恶感。
“说起来,杨正提及三位好友没有不良毛病的时候,师爷你有注意到杨吴氏和小柔的表qíng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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