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在胡说八道,哪里有这般催产的?听也没听过,以后休想再碰我!」
「嗯……一次不成,怕还要再接再厉。」
「你……」迦罗炎夜刚想怒声,忽然一顿,面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迦罗炎夜沉默片刻,捂着肚子,慢吞吞地道:「……成了。」
「什么成了?」
迦罗炎夜蹙起双眉,微微挺起身子,道:「好像……真成了。」说完猛地捏紧凉椅扶手,闷闷哼了一声。
楼清羽呆了一瞬,才明白过来。
「真成了?怎么那么快……我扶你回屋。」
迦罗炎夜忍下一波阵痛,轻轻点头,在楼清羽的搀扶下吃力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进内室,刚至chuáng边,又是一波疼痛,
不由痛得身软,一下扑倒在chuáng榻上。
楼清羽骇了一跳,慌忙扶他躺好,出去找沈秀清。
迦罗炎夜侧躺在chuáng上,很不喜欢生孩子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可也不是双儿。几万个男子里不见得有一个
暗双,为什么偏偏自己就是呢?难道真是上天眷佑,不亡迦罗氏?
「唔……」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酸酸胀胀的,整个身子像在下沉。迦罗炎夜想起上次的早产,心里忽然划过一抹怯意。
他在战场无数次出生入死,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惶恐,而且那种痛……想起来便让人不寒而栗。
「清羽!清羽……」他忍不住惶惧的呼唤。
楼清羽正带着沈秀清和司锦匆匆进来,听见他的唤声,连忙奔过来,握住他伸出的手。
沈秀清看过脉,确实是要生了。他看了一眼正靠在软枕上闭眼喘息的迦罗炎夜,肚子鼓胀得像座小山,随着他吃力的呼吸
而上下起伏。
孩子看来不小啊,生起来大概很困难,王爷……
沈秀清暗中抹汗。
上天保佑,一定让王爷安产啊!
沈秀清的担忧是对的。这一次生产比上一次艰难许多。
从午后开始,到了傍晚,迦罗炎夜仍在辗转呻吟,离生产还有好长时间。
楼清羽喂他吃了一点东西。迦罗炎夜不像上次那么固执,明白这个时候不能任xing,于是一边痛着,一边艰难的吃了些。
可他身上实在痛得厉害,几次想狠狠咒骂,却知道于事无补,纯粹làng费体力而已,便都忍了下去。但楼清羽在他眼中,却
越来越像罪魁祸首了。
「呃─痛!」
时间过得异常的慢,屋子里有些闷热,众人都是满头大汗。迦罗炎夜浑身都湿透了,在疼痛的海洋中不停地翻滚。
阵痛越发剧烈和密集,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挣扎的野shòu,除了大口的呼吸,再做不了别的事了。而这可怕的过程如此漫长,
恍惚间有种遥遥无期的感觉。神他秘谁
羊水终于破了。这次楼清羽没有扶着他下地走动,实在是看他太吃力,身子又重,不忍让他再辛苦。
沈秀清也没说什么,因为胎位已经矫正,孩子下来只是迟早的事,并不想让他làng费体力。不过楼清羽坚持让炎夜半靠在软
枕上,不让他平躺下来,说这样有利于胎儿向下走。
沈秀清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再看王爷的体型,也明白这个孩子比上一个要艰难。
这个时候没有先进的止痛药,生产无疑是一种酷刑。迦罗炎夜从午后痛到半夜,还没有进入最后的关键时刻。
他在楼清羽的搀扶下上过两次净桶,除了排出一些秽物,然后淅淅沥沥地便全是透明浑浊的羊水。这些液体已经断断续续
地流了很久,后xué被撑开了些许,却只有四指宽度,根本无法容纳胎儿的出入。
迦罗炎夜只觉这次生产的坠痛有种撕裂之感,整个身体好像要被劈成两半,让他在阵痛之中上下沉浮。
秋儿端着一盆新烧好的热水,匆匆来到里屋。内室的房门紧闭,但站在门外,那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呻吟声,还是可以清
楚地听见。
秋儿很难想象平素高高在上,冷傲如铁,狠厉如剑的安亲王生产时会是什么模样。事实上他也没有机会见到,因为司锦不
让他踏进内室一步,他只能在门开门合的瞬间,透过朦胧的屏风,看见少爷坐在chuáng边的身影。
王爷好像是从午后不久开始生的,怎么过了五、六个时辰还没生下来呢?
秋儿并不知道迦罗炎夜曾经生过一个孩子,在他单纯的脑袋瓜里,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生产是怎么一回事。关于暗双的传闻,
他也是小时候听老人家提起过。
他对他家少爷,是完全的信任和崇拜,而且他的忠心,让他下意识地对这件事不去揣测。他只是乖乖地捧着热水,等着司
锦出来。
唉,好久……晚饭都凉了,少爷也不出来用点,累坏了怎么办?
夜已经深了,秋儿似乎完全没想过现在需要体力的是王爷,而不是他家少爷。事实上他下午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事要做,只
是守在后厨房,看着司锦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他几次送水送饭到门边,也未听到里面有声音。直到傍晚的时候,房里才传出低低的呻吟声。
第一次听见那声音,他还吓了一跳,尤其在司锦开门的瞬间,更是清晰可闻。
王爷……好像挺痛的啊……
秋儿当然知道生孩子是会痛的,但是没想到王爷那般尊贵冷凛的人,也会痛到喊叫出来。
「啊─」
秋儿还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忽然屋里一声高起的叫声让他骇了一跳。
门扉打开,司锦匆匆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污水。昏暗的烛火下,秋儿可以看见搭在盆边的布巾上,还染着暗红的颜色。
他打个寒颤,匆匆将手里gān净的热水与司锦jiāo换过来,见司锦脸色不好,不由担心地问道:「司锦,你怎么了?王爷还没
生吗?」
「我没事。王爷还没生。」
「刚、刚才是王爷在叫吗?」
司锦看看他紧张的小脸,道:「你去外间候着吧,可能还要好些时候。如果有时间就打会儿盹,咱们人少,需要的时候一
定要伺候周到,知道吗?」
秋儿点点头,担忧地看着他,忽然道:「阿锦,生孩子都这么痛吗?」
司锦听他这么唤自己,心下一热,淌过一丝甜蜜,qiáng自镇定道:「是啊。生孩子没有不痛的,痛完就好了。」
「你、你也会这样吗?」
司锦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不由有些羞赧,但看着秋儿清澈认真的双眼,又不忍心骂他,只好含糊道:「当、当然。不
过我是双儿,应该……好点……」
秋儿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血盆,忽然道:「以后我不会让你这么痛!」说完,端着污水匆匆走了。
第十五章
司锦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又喜又甜,竟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下笑骂:傻小子,你这
话说晚了!
他端着热水进屋,正听见王妃焦急的声音。
「秀清,炎夜好像晕过去了……」
「无碍。王爷太累了,这会儿胎力正弱,让他休息会儿。」
已经快一夜了,孩子竟然还没有出来,楼清羽开始感到慌张。
「秀清,他到底什么时候能生下来?都这么久了,怎么孩子还不出来?」
沈秀清额上也出了一层汗,安抚道:「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双儿生产本就比女子困难点,大都要一两天的时间。」
「这、这么长……」
司锦连忙过去道:「王妃,您别慌,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王爷还要您照顾呢,您不要太紧张。」
楼清羽勉qiáng道:「我知道。我不紧张。」
其实哪个要作爸爸的人会不紧张?楼清羽一直陪在迦罗炎夜身边,心已经快跳出来了,可是为了不影响那正在生产的人,
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qíng绪。虽然有过一次经验,但再次看到这种场面,仍是让他坐立不安。
他接过司锦递过来的布巾,帮炎夜擦拭身上的汗水。
「呃……」
迦罗炎夜幽幽转醒,只觉温热的湿布巾擦去了黏人的汗水,身上清慡了一些,胸口也不那么憋闷了。他睁眼双眼,看见自
己半靠在楼清羽怀中,腹部仍然高高隆起,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什么……时辰了……」
楼清羽柔声道:「过了丑时了。」
迦罗炎夜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沈秀清低声道:「王爷,若到了清晨,孩子还不落地,属下要给您服催产药了。」
迦罗炎夜闻言,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即痛楚地抓紧chuáng褥。
「呃……啊─啊啊─」他用力挺起身子,狠命地咬牙,脸孔涨得通红,紧紧绷起身子有一两分钟之久,又颓然倒下。
如此折腾到清晨,迦罗炎夜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惨兮兮地半躺在chuáng上,身子无力的向下滑,全靠楼清羽一直抱着他。
沈秀清喂他服下催产的汤药,对楼清羽道:「待会儿产道完全打开,我要帮王爷推腹,你一定按住他。」
「什么?」
楼清羽真的快疯了。上一次的生产过于急促和悲伤,并未让他感到如此可怖,此刻看见迦罗炎夜苍白扭曲的俊容,楼清羽
恨不得能替他分担痛楚。
迦罗炎夜因为受不了后半夜的剧烈疼痛,四处乱撞,楼清羽按不住他,怕他伤了自己,只好将他四肢束缚在chuáng头上。
迦罗炎夜紧咬着双唇,下唇已流出血来,楼清羽给他塞了一块拧好的布巾。沈秀清和楼清羽的对话他一点也没有听见,因
为他的全部jīng力都用来对付腹中再次绞烈起来的剧痛上。
他的头发全部凌散开来,胡乱而黏湿的沾在身上枕上,脸色苍白如纸。随着剧痛的来袭,他猛然仰起头,用力攥紧束缚的
白布,整个身体痉挛起来,牙齿狠命地咬着嘴中的东西,喉咙深处发出撕裂的闷哼声。
楼清羽颤声道:「能不能给他喝点药……减少一点痛苦,或者……昏过去都可以。」
「不行!没有王爷的助力和配合,孩子下不来。你要是不行,让司锦来。」沈秀清也十分焦急,出了满头大汗,语气有些
不耐。他正在专心检查迦罗炎夜的下身,由于羊水流得很快,再不快点大概就要流尽了,到时gān生,以王爷的状况更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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