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_朱砂【完结+番外】(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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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越转头看着他:“你当年结识他,也想助他登位吧?”

  文程坦然点头:“不错。他是西定长皇子,又有贤名,我本以为大有希望。可惜此人,也算生不逢时吧。虽是长皇子,但母凭子贵,两个弟弟或出自中宫,或有外戚相助,他虽有贤名,却也不被父亲重视。就连这文名,也被一个惊才绝艳的幼弟比了个天差地远。他没天份,既没有论文的天份,也没有弄权的天份。若是一gān兄弟都平平,倒也罢了,偏偏各有所长,他虽刻苦,可惜永远事倍功半,也难怪总是郁郁不得志。我奔着他来,无非为个栖身之处,既是他无缘皇位,我也不愿再làng费时间。”

  李越笑笑:“可他出事,你不还是保下了他的女儿吗?不过孩子不小了,难道不记得父亲是谁?我看她倒是真把你当做父亲呢。”

  文程苦笑:“我倒也不是为他回来的。离了南祁,也只有西定比较熟悉,就回来了。乐儿是出事那天,被府上的侍女偷出来的,或者是吓到了,什么都不记得,醒来见了我就叫爹爹。”

  李越恍然大悟:“那么她叫娘的那位,就是——”

  文程点头:“就是柳子轻的侍女,名叫言秀。”

  李越暗想怪不得看不出文程对妻子有什么特别温存,原来根本就是假夫妻:“你离开柳子轻,就遇上了风定尘?你觉得他比柳子轻更有帝王之相?”

  文程脸色微微变了变,沉声道:“这就与你无关了吧?”

  李越了然地笑笑:“好,这与我无关。不过,你自己的身份,总与我有点关系吧?”

  文程脸色又微微变了变,淡淡道:“我?我的事你不是从老七那里都知道了么?”

  李越微笑摇头:“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诉我,未免太过份了吧?”

  文程眉梢一挑:“什么意思?我就叫文程!”

  李越低头想了想:“风定尘的密室里有各国官员王族的资料,都是你收集的吧?”当然他也不需要文程回答,顿了一顿便接着说,“官员变动较快,王族就比较固定,所以你收集到的王族资料格外齐全。比如北骁,这一代王子自长至幼,即使夭折之人都有详细资料,唯独中元,四名夭折皇子都是语焉不详,有一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他说到这里,才抬头去看文程,“这一代中元皇子均以文排行,说起来,元文程这名字,其实也挺不错的,是吗?”

  文程脸色yīn沉,半晌才冷冷道:“你猜得倒快!”

  李越其实只有三分把握,没想到一诈就准,表面上不动声色:“有北骁六王子的前车之鉴,文兄又自有气度,身边还有北风这样的人,在下猜到也没有什么。”

  文程闭紧了嘴巴,似乎打算做个出水的蛤蜊,死不开口。李越也不在意,等了半天,文程终于冷冷道:“不错。我是中元十四皇子元文程,不过其他的,我想你就不必知道了。”

  李越耸耸肩。其实他本来也没指望文程能多告诉他些什么,只是想确定一下文程的身份。既然他真是中元皇子,那么到了中元行事自然就方便多了。他现在只想去中元找到那个提供长弓图样的人,至于其他的,文程究竟是第几皇子关他什么事!

  两人沉默地策马而行。前面的马车里传出可乐叽叽喳喳的声音,偶尔有小武没好气的回应。文程的目光突然深起来:“你怎么认识小武的?”

  “我并不认识他。他是柳子玉养的死士之一,曾经行刺过我。”

  “柳子玉养的死士?”

  “你认识他?”

  文程摇头,若有所思:“他,长得像一个人……”

  “谁?”

  没有回答。李越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文程却并没打算放过他,上下看他几眼,哼了一声道:“你用的什么手段,能把老七搞得五迷三道的非跟着你不可?就连北风也对你推崇有加?我看你也没有什么特别么。”

  李越心想此人真是毒舌,明明已经不得不跟自己合作了,还这么针锋相对。想着此人自初见面到现在,已经变了几变,这种本事,倒也真是匪夷所思。再说了,什么叫五迷三道?这词儿用在这里不大合适吧?

  “我没有什么手段。我拿莫田当兄弟,他怎么对我,是他自己的选择。北风么,他不过是一直想跟我打一架没打成,有点手痒罢了。”

  文程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吭声了。

  李越自然不会跟文程为这种事争执起来。事实上他现在牵挂的只是中元那边给出长弓图样的人究竟是谁,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好挂心的了。还有什么可做的呢?铁骥和莫愁还活着,陆韬应该也算全身而退了,齐帜已经做了城卫将军……其实没什么人是非他不可的。也许将来他还会回西定来,守着柳子丹的坟墓过过日子,高兴了就摸进皇宫去吓唬一下柳子轻,一生大概也就这么过去了吧。

  文程看李越半天没说话,自己倒忍不住了道“你看劫走罗辉的会是什么人?”

  李越想了想:“如果不是中元人,就是铁骊。不过伏击地点如此靠近玉京,应该多半还是铁骊。”

  文程瞥他一眼:“你倒好像半点都不着急?长弓威力无比,一旦被铁骊得到岂不如虎添翼?”

  李越实事求是地回答:“长弓不易携带。北骁骑兵本以马快弓qiáng见长,长弓反而会减缓行军速度,不利快攻。铁骊如果因为想独吞长弓图样而与西定决裂,不见得是明智之举。何况他现在没有栖身之处,就算有了图样,到哪里去大量制作?”

  文程道:“但他若将图样献回北骁,或者北骁王会另眼相看,他登上王位的机会就会大增。”

  李越点头:“对他个人而言,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对北骁而言,长弓的弓箭制作需耗费大量木材,北骁以糙原居多,要找到大量树木不易。而且他们如果大量制作之后就会发现,东西虽好,真正使用起来却未必适合。”

  文程上下打量他,表qíng微微有些古怪:“你懂的东西似乎不少啊?老七对你可是推崇备至,赞不绝口呢。”

  李越淡淡回视他:“也并不太多。”

  文程依旧看着他他:“你若真这么有本事,怎么会连自己的王位都守不住?”

  李越脸色突然一暗,转头看向别处,没有回答。文程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其实凭你的本事,若有外力相助,也未必不能重返南祁。南祁那小皇帝我知道,年纪太幼,不值一提。太后虽然心机深沉,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深宫之中的心机,用不到庙堂之上,也不足为惧。只有那武威将军cao兵有术,是个劲敌,但独木难支,也未必能撑起大局。何况依你的身手,若要杀他,也并不难……”

  李越眉头一皱,打断他的话:“你什么意思?让我重回南祁再当摄政王?”

  文程目光闪亮:“也未必是摄政王,如果你有心,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李越眉头皱得更紧:“我做不做南祁皇帝,与你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文程看起来似乎比他还热心的样子?

  文程脸色微微变化,终于冷笑了一声:“你若不是附了风定尘的身体,我管你是死是活!”

  李越扬扬眉:“你还关心风定尘?我听说当年可是你假死逃离了他吧?”

  文程脸色yīn沉下来,眼前这张脸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多了一条伤疤,那眉眼却仍未变。对着这样一张脸,许多话cháo水一般涌到唇边,终于还是冲口而出:“不错!是我要走!我本当他是称王称帝的材料,谁知他根本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别看他建业bī宫,位极人臣,其实他的心,永远停留在他兄长风定羽死的那一天!”这些话他埋藏在心中已经不知有多久,只是苦无可倾诉之处,此时对着面前这个完全陌生却又面貌熟悉的人,不知怎么的再也压不住,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他对我格外亲近,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军中全是粗人,没一个能跟他说说风定羽的!风定羽少有文才,在他心目之中,那便是高高在上,军中那些粗人,大字识不了几个,哪里配跟他谈论他那超凡脱俗的兄长?只有我,还读过几本书,勉qiáng还可以谈上几句。我一心想助他成就大业,谁知在他心中,已经死去的兄长远胜过南祁江山!他纵qíng恣意,各处搜罗与风定羽相貌相似之人,却不知善待百姓、笼络人心。这种人,早晚也逃不过失败的命运,我,我怎么会跟着他走上这条绝路!”他一口气说下来,快得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胸口起伏,半晌,长长吐了口气,转过了头去。

  李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侧面,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还没等他说话,文程已经扭回头来,狠狠瞪着他:“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落到今天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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