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皱皱眉,不愿再听这种刀子般戳心的话,转开话题:“你既是中元皇子,为什么会报夭折离开中元?”
文程静了一会,冷冷道:“这种故事,难道还有什么新鲜的?”
“那你这次回中元,不怕被人识破?”
文程冷冷一笑:“识破?就算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记得我是谁了。”
“话虽如此,但总会有人认识你吧?否则你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回中元生活?再说元文景毕竟是皇子,要到他府上找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吧?”
文程吁一口气,很不痛快地道:“我虽离中元日久,人手眼线倒还有几个。自然这事急不得,要慢慢来,不过我自然有办法便是。”
李越沉吟一下,决定不去细打听,文程此人确实有点古怪。说他对风定尘完全无qíng吧?似乎也不是。说他有qíng吧?他似乎更在乎的却是风定尘能否登上南祁王位!
“北风是你的侍卫?”难怪身手出色,中元的皇子么,身边跟的自然不是庸才。
文程微有得色:“不,他是我偶然救下的人,后来就跟了我。我当年为风定尘搜罗资料收伏的人手都是他在管理。只是这些年不再联系,现在不知还能找回多少来。”
李越扬扬眉:“人手不少?”
文程傲然:“自然。北风手下共有一十六人,北字六人,风字十人。北字是杀手,风字是探子。若没有这些人,你以为那些资料都从哪里来?”
李越点点头:“这些人,你这些年都没有联系了?”
文程脸色yīn沉下来:“这些年我用不着他们,自然没有联系过!北字本也有十人,已经死了四个,现在不知还有几个。风字十人,大约也四散去了……”
李越很想说此人其实对风定尘还是有几分真qíng的,只是太过理智了些。但这些话他很明智地没有出口,只是说:“若是召集不起来,你怎么办?”
文程忽然笑起来,目光投向前面的马车,压低了声音:“可以先去找找中元的大皇子。”
李越疑惑:“为什么?”文程和大皇子有特别的jiāoqíng?
文程笑得极其狡猾:“你难道不知道,中元大皇子的长子,三岁时在集市中走失了?”
李越脑子一转,突然想到文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难道你说小武……”
文程竖起一根手指贴到嘴唇上嘘了一声:“这孩子虽然还没长开,但那眉眼,三分像大皇子,三分像诞下长子的那个侧室。”
李越无语。这,这是不是也太扯了,难道这世界到处都是皇子,他随便捡一个都能捡到?
“你肯定是吗?就凭着三分像?”
文程瞪他一眼:“这种事谁有十分把握?不过,管他是与不是,只要大皇子觉得他是,那就行了。大皇子虽然出身卑微,但到底是长子,我们如果能在他府中站住脚,再做别的事也就方便多了。”
李越再次无语:“那是你哥哥吧?”弄个假孩子去糊弄自己的哥哥?未免太过份了!
文程笑得冷漠:“哥哥?皇家无父子,你不知道?”
李越沉默。随便吧,他只要弄清楚元文景身边那个人是谁就行了。其他的……随便文程去折腾吧……只是小武……还不知道他将要扮演的角色吧……
三骑,一车,在坎坷不平的路上,向中元行进……
第103章 各自奔忙
新年将至,南祁皇宫喜气洋洋。这是天子头上没了摄政王之后的第一个新年,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更何况,韩贵妃和王淑妃同时有了喜兆。双喜临门,皇宫上下都在粉刷修饰,各殿的后妃更是各出巧意,要将自己的住处装饰得别出心裁,好吸引皇上的注意。
与各殿的花枝招展相比,皇后所居的丹华殿就冷清了许多,只在门窗之上重新涂饰了一层喜庆的红色,便再也没有别的装饰。皇帝是不常来这里的,也就是朔望二日按规矩来留宿一夜,次日一早也就去了。
“娘娘,周少傅求见。”
“周少傅?”方皇后放下手中书卷,“请。”
“娘娘请周少傅进见。”其实按规矩皇后见外臣应是“召”,用一个“请”字是格外的尊重了。
少傅周凤城朝服银冠,趋身而入:“臣叩见皇后千岁,千千岁。”
方苹颔首端坐:“少傅不必多礼。看座,上茶。”
做为外臣,本不得私入后宫,但周少傅身为未来太子少傅,是超然一些。何况人人皆知,他师出方英门下,也算有通家之好,并且皇后端庄大方,礼范后宫,因此这种本来会引发议论的事,却是个人来也无人置疑过,也要算是一桩奇事了。
“今年chūn晚,时令虽近,天气犹寒,千岁宫中清冷,更要小心保重才是。”
方苹微微一笑:“多谢少傅关切,宫中尚好。倒是今年大雪,百姓如何?”
“千岁放心,去年减税,且收成颇佳,今冬虽冷,并无大碍。”
方苹点点头,若有所思:“怎么我却听说,军中棉衣不敷?”
周凤城微微叹了口气:“城卫军棉衣皆是旧制,今年又格外冷些,因此……”
“怎么兵部不加过问吗?”
“兵部今年预算饷银大半被护国将军调用,因新chūn将至,原拟明年再制新衣,不想今年chūn寒,拖得这般久……”
“是因为城卫将军曾跟随过摄政王吗?”
周凤城默然。原兵部尚书王坊因女为淑妃,格外优抚,加封铁衣侯。爵位虽尊,却失去了兵部尚书的实权,代替他的是护国将军原来的属下,自然军队之事就是护国将军说了算了。城卫军里多数是腾龙伏虎军旧部,连主将也曾是摄政王的人,自然是不招人待见的。
方苹垂下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周凤城。周凤城有些诧异地接过,扫了一眼,面色就是一变:“千岁,这是——”
“是襄国侯送来的。说是转jiāo少傅,给城卫军的。”
周凤城捏住那张纸想了想,收进了怀中。方苹微微笑了一下:“周少傅,你府上那位,伤好了吗?”
周凤城这下真的变了面色:“千岁——”
方苹轻轻摇摇手:“少傅不必着急,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不过人不宜留在你府上太久,否则会落人口实。”
周凤城定定神:“千岁是如何知道……”
方苹笑了笑:“也是襄国侯的话。那位夜探襄国侯府几次了吧?襄国侯府上的侍卫有护国将军的人,还是不去的好。”
周凤城面色不定:“千岁与襄国侯……”
方苹摇了摇头:“少傅不要多疑,襄国侯并无恶意。只是当年摄政王留下的宫中眼线,他借来一用而已。”
周凤城沉默不语。方苹等了一会,和声道:“少傅今日既然进来,我倒有事相求。”
周凤城连忙欠身:“千岁请讲。”
方苹静默片刻,缓缓道:“韩贵妃有了喜脉,少傅想必听说了。”
周凤城谨慎地应了一声,等着下面的话。方苹神色之中有些疲倦:“周少傅府上那位,能否出来做点事?”
周凤城面色这次真的变了:“千岁这是什么意思?”
方苹嘴角微翘,笑意却没有进到眼睛里:“少傅应该知道,韩贵妃不能诞下皇子,至少,不能诞下皇长子。”
周凤城沉默。方苹眼中倦意更深:“因韩贵妃孕吐厉害,太后特准她回家调养,后日从南宫门出宫。”
周凤城呼地站起来:“千岁!臣没有听到!”
方苹抬头,目光锐利:“你听到了!”
周凤城双手握拳:“千岁你——这是皇上的血脉!”
方苹讥讽地一笑:“皇上和太后比少傅你还清楚呢。”
周凤城脸色发白:“这么说皇上和太后……”
方苹微微一笑,目光又变得倦怠:“这件事由我来做,太后自是高兴。所以我才想借助少傅府上那位,做完了就走,落得gān净。说到底,我个人不足道,却不能连累了父亲。”
周凤城垂下头,慢慢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低声道:“千岁,我宁愿你当时不曾入宫。”
方苹看着他走出去,笑了笑:“我也宁愿如此……”
周凤城拖着沉重的脚步,还没走出丹华殿,就听见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在唱歌,声音极轻,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丹华殿里一向安静,忽然听到这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幸好是白天,若是晚上更吓人。送他出来的侍女见他面带疑惑之色,忙道:“这是高贤妃。少傅放心,她只是唱几句,没有别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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