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低头想了想,道:“王爷说,皇上曾经与王爷谈过,说立二皇子为储君只是为了安慰皇后,将来二皇子去世,皇位还是王爷的?”
元文浩冷笑道:“是啊,当时我还信以为真。想不到,父皇怕只是为了护着二哥,才将我推出来!我七八岁时就遇过数次下毒暗杀,若不是母妃用尽心机,恐怕我还未必能活到现在。”
李越轻笑:“王爷从前极受皇上宠爱,不管是不是做就的样子,大家却是都看在眼里的。就算是二皇子,心里也未必就放心。”
元文浩哼了一声:“我什么都比他qiáng,他怎么会对我放心!”
李越点头笑道:“那二皇子若是知道皇上曾与王爷有这一番谈话,会怎么想?”
元文浩怔了怔道:“自然是除了我。”
李越摇手笑道:“未必吧,王爷再想想。倘若皇上当真瞩意王爷,而二皇子又除掉了王爷,皇上能饶得过他?”
元文浩目中jīng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李越冷笑道:“只要皇上在,他就继不了大位!”
元文浩沉吟片刻,露出yīn寒之色:“你的意思是,倘若二皇兄信以为真,他会先对父皇下手?”
李越微笑道:“倘若换了王爷,会不会呢?”
元文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错。换了我也会如此。父皇chūn秋正盛,而二皇兄身体并不qiáng壮,虽然如今有了子嗣,可也未必耗得过父皇。万一他先死,就是有子息又如何?”
李越哈哈笑道:“何况还未必是儿子呢!王爷的小皇孙可是已经长大,而且颇得皇上喜爱呢。”
元文浩笑意渐渐扩大:“好主意!”他嘴上说着,眼神却露出一丝森冷,不易觉察地在李越身上扫了一眼。李越半低着头,似乎在为自己的主意得意,嘴角上却也露出元文浩不曾觉察的一丝冷笑。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元文浩的主意?无非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了,何况还是一条像láng的狗。
“但恪儿不能去西定,万一父皇对他下手,我护不住他。”
李越伸个懒腰:“这更好办了,找人半路上把小皇孙劫走,就说遇上了盗匪,皇上能怎么样?何况人人都觉与西定联姻是增qiáng实力的机会,这时候小皇孙被劫走,显然是有人嫉妒,不愿让王爷有这样的亲家……”
元文浩欣然击掌:“好办法!”
李越站起身来:“既然说定,在下先告辞了。这些日子皇上盯得紧,出来也不容易,得赶紧回去。”
他这般说,元文浩自然不会留他。而且劫自家儿子这种事,他也不放心让外人去做。李越从后门溜出去,七拐八拐,进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黑暗之中同时响起两个声音:“爷——”
“元文浩已经准备劫自家儿子,你们得抢在他前头。元文鹏府里那个郎中,也该给东平送回去了。”
“回去告诉元丰,就说元文浩又跟我见面了,具体谈的是什么,你不能进入他的王府所以不知道。”
“那元丰对元文浩的许诺……”
“元文浩自己会想办法让他哥哥知道,我们不用cao心。”
“是!”两个声音同时回应,而后小巷里就再没了声息。
元恪失踪了,但,却不是如元文浩安排的失踪,而是在他派去的人动手之前就失踪了。
“看来,皇上不只是想把小皇孙送到西定那么简单,可能他也想得到西定离得太远,未必能全盘掌握。”李越看起来神qíng凝重,说的却是煽风点火的话。
元文浩眼睛已经赤红。他虽然妻妾盈前,但女儿生了几个,儿子却只有元恪一个,既是嫡子,又颇有出息,自然看重:“把所有的人都放出去给我找!”
李越微微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
元文浩犹如困shòu一般:“那要如何?”
李越轻叹:“恐怕只有皇上才知道他在哪里。”
元文浩死死握着拳头,一字字道:“那我就去问父皇!”
李越敲敲桌子:“王爷现在去,要怎么讲?是跟皇上撕破脸?其实王爷现在还不必担心,小皇孙xing命应该无碍。”
这一点元文浩也明白,在屋中来回走了几圈,他冷静了几分:“不错,只要我不动手,父皇也不会动恪儿。但这样一来,我已经落了后手。”
李越叹口气:“王爷还不明白?皇上存心已久,王爷早就落了后手了。”
元文浩脸色晦暗:“你说得不错,父皇早就存心保二哥,我,确实早就落了后手了。”
李越一笑:“王爷也不必如此丧气,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二皇子那边,王爷把话传过去了?”
元文浩哼了一声:“传是传过去了,还废了我一个人。只是二皇兄那里,似乎没什么动静。”
李越淡淡一笑:“也只是故做镇静而已。王爷跟皇上表面上越是亲近,他就越是紧张。目前王爷没有动静,皇上也不能撕破脸,只怕还更要加意安抚。这次小皇孙失踪,王爷可以做一下文章,若是皇上知道王爷因小皇孙失踪而伤心卧chuáng,少不得要来探望一下。这虽是表面文章,但传到二皇子耳中,他会怎么想,就由不得我们了。”
元文浩叹口气:“现在也只好如此,只是恪儿……”
李越仰头想了想:“王爷现下只能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二皇子动了我们再动,才能名正言顺。即使到最后一步,也得有六成以上胜算才能动手。”
元文浩烦躁道:“穆达那边的马匹军器何时能送来?”
李越正容道:“这件事王爷千万急不得。大宗马匹皮甲入境不是容易能瞒过众人耳目的,如果被皇上发现,王爷就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元文浩长长呼出口气。他也是因元恪的失踪有些沉不住气了。儿子失踪还是小事,可是这其中包含的意味却让他惊心,因为这说明父皇已经要对他动手或者至少是起了防备之心。尽管他封地富庶,谋士如云,然而皇上永远是皇上,坐拥天下,其势力绝非他一个皇子能对敌的。
“王爷灰心了?”李越在一边冷眼看着,淡淡开口,“现在去对皇上认罪,还来得及。”
元文浩心里腾地升起一把火:“胡说!”自幼被母妃严格教育,习文学武,都只为了将来这个大位。数十年来他费了多少心思,怎么能拱手让给那个各处都不如自己的二皇子,只为了他的母亲是皇后?
“那就别犹豫。”李越的声音冷得像刀,“迟疑不定,是兵家大忌。就算有十分胜算,这般瞻前顾后,误了时机,也必一败涂地!”
元文浩冷笑:“本王还用不到别人教训!你说时机,到底什么是时机!”
李越重新靠回椅子里:“现在,时机还不到。等二皇子露出破绽的时候,就是机会了。”
元文浩愠道:“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二哥若是永不动手呢?”
李越微微一笑:“二皇子也没有那么能沉得住气。”尤其,当他的良医失踪的时候。
元文鹏确实沉不住气了。当他得知父皇曾经与五弟有过那一番谈话的时候,他还能保持冷静。虽然他知道父皇确实自幼就宠爱五弟,也知道如今母后去世,对自己是大大不利,但毕竟,他已经是储君了。储君的废立都是国之大事,不是削一个皇子爵位那么简单,只要自己不出错,熬到父皇死了顺利登基,就算元文浩本事再大,也跳不出自己的手心。可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就是他必须活得比他的父皇长。
“全城都找过了?”
侍卫惶恐点头。这是二皇子奉为神医的人物,他们怎么敢不尽力去找?
元文鹏一拳砸在桌子上,疼得自己抽了口气:“不可能是自己走了,必然是被人劫了!”
“下官看,还是报禀皇上,封城寻找吧。失踪时间不久,应该还在城中。”
元文鹏yīn沉地摇头:“倘若被人知道,对本王更不利。”小妾肚子里那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现在被人知道他是仗着个郎中,少不得有人再做文章,“不能张扬。没有他,本王也死不了。”
旁边的谋士不敢乱讲话。说什么?难道说没了这神医二皇子只怕活不了多久?那不是自找倒霉?可是,恐怕事实确实如此。他们都是跟着二皇子的人,荣华富贵与二皇子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二皇子不能登位,他们这些人,只怕也逃不了一死。
“恐怕只有让皇上尽快传位才好……”
元文鹏瞪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只是父皇瞩意五弟,又怎么会立刻传位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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