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将那身繁复的衣冠整理完毕,抬眸正对上苏漾湿润清亮的眼眸,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脑海中浮现起这小崽子喝醉时的媚态,一颦一笑都透着妖气,对他更是未曾有过的热qíng,心中便有些意动。
若非烈酒伤身,这孩子身子又素来不好,他一定是要灌他几壶的。
宗桓抬手将宫人挥退,把这孩子直接抱起压倒在chuáng榻上,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铺散在明huáng的绸缎上,还有那身艳丽的火红,三种qiáng烈的色彩相互映衬,显出惊心动魄的美。
苏漾终于不再淡定,眼眸中闪过慌乱,下唇被他咬出深深的齿痕,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土的小奶猫,表qíng倔qiáng而又脆弱。
宗桓理所当然地心软了,他伸手抚过那抹朱唇,蹙眉道:“不必如此,除非你点头,否则朕绝不动你。”
苏漾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只是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在他脖颈间轻嗅,低声道:“宝儿,别让朕等太久,朕的耐心有限。”
宗桓平日里的嗓音皆是盛气凌人的,充满了霸道和自信,此时压低了声线,竟隐约带着似有若无地撒娇的意味,若是被宫殿外的宫人们听到,只怕是要吓坏的。
用这样撒娇的语气说着那样霸道的话,简直就是犯规,只是苏漾已经不会轻易被动摇了,他用力推开男人的肩膀,嘟囔道:“衣服都压皱了。”
宗桓轻叹口气,只得从他身上起身,替他整理压皱的衣摆。
苏漾望着他认真的神色,心里默念,还差百分之十的进度,很快便能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男人的掌控了。
只是想到要离开,他的心里竟产生些许不舒服的感觉。
有些记忆虽然已经被清除,但这具身体尚且残留着从前的感qíng,不会立马便消散。
宗桓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絮絮道:“前些日子从江南进贡了几尾珍珠鲫,上次你尝了说清蒸的好吃,朕吩咐御膳房做成同样的,午膳时多吃一些,你太瘦了,朕抱着都硌手。”
苏漾垂眸应了一声,过了许久他问:“陛下要如何处置武王殿下。”
宗桓微微一愣,他淡笑道:“意图谋反篡位,劫持凤君,朕已经褫夺他的封号,永远从皇室除籍,日后他只是罪人宗旭,不是皇亲国戚,更不是什么武王殿下。若非是为了你……”
他话未说完便住了口,苏漾却知晓其中的深意,若非为了他,宗旭此时已经见了阎王。
因为他体内还有子蛊,宗旭体内的是母蛊,一旦宗旭被杀,他的命也没了。只是这样长久耗下去早晚会出事,他必须在那之前达成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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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这日,天空yīn沉沉的,飘洒着小雪。
宗桓望着铺了一地的薄雪皱起眉头,司天监挑选的日子实在算不上好,“雪”同“血”,在这种日子里办喜事,总是不太吉利的。
苏漾却很高兴,在他的世界是极少见到雪的,因此每次看到下雪都会大为惊喜。他忘记了许多事qíng,自然也不记得他其实见过许多次下雪,早已对这种气象见怪不怪了。
他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手心里冰冰凉凉的触感,很快便化为水滴,他乐此不疲地去接落雪,华贵的衣裳弄湿了也毫不在意。
从太庙祭祖回来后,这是他首次在宗桓面前泄露出快乐的神采,宗桓直直地盯着他看,只怕少看了一眼,日后便再难见到。
阿虹在旁边提醒道:“凤君大人,不好贪凉的。”
她从前是管苏漾直呼“大人”的,只是自忘尘峰回来后,她也发现了苏漾对她的疏远,便自觉加上“凤君”二字以示尊重。
说到底,她真正的主子是宗桓,小事上再偏向苏漾,遇到重要的事一样会听从宗桓的,便如同那日在凤辇之上,她原是有机会带走苏漾,却因为命令,眼睁睁见他被宗旭带走。
这件事说不上谁对谁错,不过各司其职罢了,苏漾不怪她,只是无法再如同从前那般信任,便如同他对宗桓一般。
苏漾闻言便收了手,宗桓这才想起来,忙用手帕将他手心的水渍拭去,擦完后把帕子塞入怀里,却不肯松开那只冰凉的小手。
苏漾挣了挣没挣脱,便道:“松开。”
宗桓自然是不肯的,他笑道:“你手凉,朕帮你暖暖。”
说着用自己宽厚的手掌去包裹苏漾的,他内功雄浑,体温自是比常人高一些,苏漾本就怕冷,被他握得舒服,也懒得和他争辩,就这样让他牵着,一道走向祭天高台。
第81章
宗桓登基以来, 后位便一直悬而未决,如今尘埃落定,民间亦是空前欢喜, 即便这位凤君大人从前有些不好的传言,在朝廷的刻意粉饰下, 也早已脱胎换骨。
雪花仍在飘落,甚至有加剧的趋势,宗桓握紧这小崽儿的手, 心中郁结渐渐消散,他从不信命,只相信人定胜天。
如今他的宝贝就牢牢握在掌心,他是人间帝王, 是世间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存在,谁又能奈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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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的仪式十分繁琐, 太庙祭祖之后还需要登高祭天,在露天高台上举行祭祀仪式, 一是因为凤位有主, 须得禀明上苍, 二是为了祈愿大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登高祭天时不能有宫人追随,自然也没人撑伞遮挡风雪, 宗桓便将苏漾护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此时台下跪拜着文武百官, 还有皇城外的上万民众,他们皆朝着皇宫的方向,以虔诚的心qíng静默祈愿。
这种仪式无疑是庄重而神圣的,苏漾能够感受到台下的人对于神明以及皇权的敬畏,这种气氛很容易感染他人,连他也不自觉神色凝重起来。
宗桓只当他是紧张,便捏了捏他柔软的掌心安抚,二人相携踏上至高点。
因为是祭天仪式,祭品甚为丰盛,桌案正中央整整齐齐摆放着三炷贡香,用厚重的绸缎遮掩着,宗桓拂去绸缎上的落雪,将贡香点燃,朦胧的白色烟气四散开来,空气萦绕着淡淡的熏香味,算不得好闻,却是会让人安心的味道。
宗桓将那贡香cha在香炉上,面上没什么表qíng,他转过身走到祭台边,对着台下缓缓开口:“承天旨意,童氏恭谨谦慧是为良人,今封为凤君,与朕同寿同辉,掌管凤印统筹后宫。”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凌霄惊雷,掷地有声,穿过风雪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台下文武百官齐呼万岁,皇城中上万御林军尽皆俯首跪地,口称“陛下万岁,凤君千岁”,声势浩浩dàngdàng震撼苍穹,整座皇城都被笼罩在这片欢欣之中。
不知何时起,飘洒的小雪终于停下了纷扰,东方现出一抹徇烂的霞光,刹那间光芒万丈,风雪退散,朝霞满天,好似在为这对新人奉上新婚贺礼。
——“宗桓,我好高兴,我喜欢当你的妻子,也喜欢你做我的夫君,虽然你有时候很坏,可是这么久以来,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我真的觉得你很好的……”
曾经,那只小醉鬼赖在他怀里如此说道,可是如今,即便他再次喝醉,只怕也不会再对他有丝毫的依赖。
宗桓将苏漾拉入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宝儿,从今往后朕便是你的夫君,朕会用xing命爱惜你,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他是如此真心诚意地表白心意,只是被他拥在怀里的小家伙只是用力推搡他,没有推动,便着急道:“你做什么,许多人看着呢,快放开我……”
宗桓没有说话,亦没有松开他,只是唇边染了一抹苦涩,他曾经完全拥有这个少年,却没有好好珍惜,他贪婪地想要更多,最终却将他越推越远。
感qíng一事,是最试探不得的。
若有可能,他只想回到祭祖当日,当宗旭出现在凤辇内要带走他的男孩时,他从天而降,做一个盖世英雄,将自己的心上人牢牢护在怀抱中,不容他遭受分毫的伤害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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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后,苏漾的生活并无很大的变动,只是他有了自己的凤鸾宫,不必住在帝王寝宫寄人篱下,宗桓却夜夜赖在他这里不肯走。
这个男人耍起小xing子时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风度,二话不说便钻进了苏漾的被窝里,无论打骂都不肯挪身,苏漾把chuáng让给他,自己去偏殿歇息,宗桓便也抱着棉被追过去。
凤鸾宫里的宫人们不比承乾宫训练有素,见此qíng形险些没有当场晕过去,这位凤君大人在民间多有传闻,早已被描述得神乎其神,但他们万万没有料想到,这二人的相处模式竟是如此,只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谁会相信世人敬仰的大晋帝王其实是个惧内的男人,被凤君大人百般嫌弃不说,还不屈不挠地往跟前凑,堪称死皮赖脸之典范,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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