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摇头一笑,无奈归无奈,眸却是柔的。她轻轻抚上男人的脸庞,浅笑,“要不是考虑师父,我不阻止你。即便是得罪三合会,与整个三合会为敌。大不了,吞了,或者灭了。”
这要是真的,实施起来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夏芍却不是随便说说的,她眼眸是认真的。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任何时候,她都与他站在一条线上,无论他做什么。
男人的气息窒了窒,眸定凝着她,本该慢慢平复下来,却反而气息发沉,手臂一揽,将她拥在了怀里。
夏芍一笑,她敢保证,今晚如果不是在余家大宅,两人都没什么心qíng,她一定有得折腾。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在余九志的宅子里,居然还有点好处……
但尽管有些事没心qíng,夏芍却是想起一件事来,她去戳男人的腰,“说,冷以欣怎么回事?”
徐天胤微怔,放开夏芍,目光黑漆漆,“谁?”
夏芍一挑眉,噗嗤一笑,摇头,“算了,没事。”
夏芍拉着徐天胤到屋里桌旁坐了,两人面对面坐着,这一晚上也不打算睡,就只是看着香港的夜景,想象着明天清理门户的事。
……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晨阳升起,报刊发行的时候,香港社会迎来了一场风bào。
“华人界第一风水大师,唐宗伯大师昨日回归!”
“惊天旧案!唐大师失踪真相!”
“混迹香港十余年,第一风水大师竟是真凶?!”
“欺师灭祖!暗害同门!余九志的真面目被揭露!”
“风水世家倒台!老风水堂清理门户!”
各种各样的标题充斥着大街小巷,让一早起来上班的香港民众一时被突来的消息轰炸了个头晕脑胀!
今天一早,兴冲冲去报亭等杂志的人原本是要关注昨晚余家风水约战的事,那名少女风水师,到底能不能赢余大师?都比了什么?有什么趣闻?
原本是来关注这些消息的人,却没想到收获了一件惊天大爆料!
怎么回事?
什么qíng况?
唐宗伯没死?
那名少女风水师是他的弟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港上流社会顿时风起云涌,那些已经退居幕后、影响力却还在政坛老将、老企业家们,竟然集体出动,驱车前往唐宗伯在香港的旧宅,但却发现他不在。
众人没有想到唐宗伯还在余家,一时以为他去了酒店暂住,又动用各种关系网去酒店查询,一无所获。
报社的电话快被打爆,除了这些老一辈的政商名流,还有社会各界的一些老人,无一不是当年与唐宗伯或有jiāoqíng、或受过他恩惠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报社疲于应付,有些人怀疑消息的真假,电视台gān脆做出专题节目,将昨晚在余家大宅的画面剪切过一些敏感部分,然后滚动播出。
当看见唐宗伯坐在轮椅上的模样,看见余九志从开口否认到开口承认,大街小巷,全是骂祖宗的声音。
并不是所有的民众都认识唐宗伯,尤其是年轻一代的人,许多人只是听说过,而有些人也确实不清楚。但无论清不清楚唐宗伯,如今的香港民众都知道余九志!
风水四家族之首,香港第一风水大师,他没少受人尊崇和敬仰,到头来竟是这么个心狠手辣、歹毒不堪的小人?
这样的人,给人看风水运程,祈福问卜,教人向善,教人因果?
讽刺!极大的讽刺!
被欺骗的感觉引燃了民众的愤怒,也让老一辈的那些有影响力的人愤怒了。
有些人,是把余九志当成唐宗伯的师弟来结jiāo的,结果结jiāo的人正是暗害唐大师双腿残疾、远避他乡的真凶?
混账!
余九志人呢?
只有少数的人知道余九志已经死了,而那些不知道的,却是纷纷来到余家大门前,要求他出来给众人一个jiāo代。
但余家大门紧闭,大门里面已经没有了人。
人都在风水堂。
当然,风水堂今天也是大门紧闭。
但里面的议事堂上,却是站满了人。
香港的老风水堂,尽管现在更名为了玄学协会,但香港人还是愿意叫它风水堂。风水堂是老建筑了,坐落在老街上,聚集着的都是些庙寺、古玩之类的传统生意。逢年过节,这里求平安除太岁的民众络绎不绝,可谓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在这样有传统文化气息的老街上,风水堂坐落在街中的显眼地段,常年有坐馆的风水师,馆内设有庙堂,为前来的民众求签祈福,风水堂、命理堂、问卜堂、相堂,堂室齐全,坐堂的大多是玄门年轻一代的弟子,大师全都是从这里培养出来的。老风水堂后头则设有议事堂、习武堂等地,为平时议事和弟子们习武用的。
这里,曾是唐宗伯入门的地方,也是他被宣布成为嫡传弟子的地方,更是他接受祖师衣钵,受到祝贺接掌玄门的地方。
这里,曾被余九志占据十余载。
现在,他又重新坐回了这里。
但今天,唐宗伯看着堂下站着的满满的人。
今天,他不是要看弟子们讨论切磋本事,不是要与长老和师兄弟们讨论某处风水布局。
今天,他是要为玄门,清理门户。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四十三章 清理门户(下)
风水堂里,站着黑压压一片人,最前头跪着三名老人——王怀、曲志成、冷老爷子。
弟子们在后头站着,垂着头,谁都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
议事堂上,掌门祖师的座位上,坐在一名坐着轮椅的老人。老人身旁,一左一右立着两名嫡传弟子。再旁边,张老带着张氏一脉的弟子冷眼瞧着他们。
议事堂外头,包括习武堂,整个老风水堂后头都被下了八门金锁阵,掌门祖师坐在堂上,谁也逃不掉。企图逃离的人,下场虽然不会比余九志惨,但也一定不会比卢师叔好到哪里去。昨晚余家大宅里的事,余氏一脉的弟子被押回张家小楼看管,王曲两脉的弟子都已经知道了。
那名少女竟是祖师的嫡传弟子?怪不得她会在山上bào起伤人,怒斥一众玄门长老!
她的话,至今还犹然在耳,“都给我听好了!余九志既不是掌门,也不是长老!今天谁听他的命令,来日门派清理门户,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真的会一个都不留么?
当然是不可能的。
义字辈的年轻弟子并不知当年真相,门派里长老之间的争斗,他们cha不上嘴,使不上力,想管也管不了。他们都还没出师,功夫、功法、术数,所有的都还在学习中,与学徒无异。真正有关联的是王怀、曲志成,和两人的亲传弟子。
但即便是两人的亲传弟子,也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有罪。谁有,谁没有,怎么分辨,怎么处置,就要看唐宗伯的了。
处理的分寸稍有不当,无论是走的,还是留下的,若是心存积怨,对玄门来说就还有隐患。
夏芍看向唐宗伯,如果师父允许的话,她可以用天眼预知一下,有祸害的人现在除去就好。但唐宗伯坐在上首,只是看着这些旧的新的面孔,一言不发,因此夏芍也只能暂不开口,只是看着身前坐着的老人。
夏芍以为,老人是在感慨缅怀,他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平复qíng绪,却没想到,他竟开口说话了。
唐宗伯扫视了一眼堂下跪着的站着的人,声音如常,却面色威严,“你们都是玄门的弟子。不管是哪个辈分的,在入门的第一天,敬香、磕头、奉茶、拜师,师父对你们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门规。三规六戒,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藐视前人,三不准江湖乱道,四不准斗狠噬杀,五不准jian盗yín邪,六不准妄欺凡人。”
老人说话慢,但一字一句,却是清晰无比。听的人都低着头,连夏芍也垂下眸。她很多年没听到这六条门规了,今日听到,往事浮上心头,十岁那年在十里村后山的宅院里与师父初见,被他收为弟子的一幕幕犹在眼前。
那是重生后,改变她命运的一天。那重要的一天,师父说的每一个字,此刻都似在耳边回dàng。
“先给祖师磕头上香,再给为师磕头敬茶。”
“我们玄门的三规六戒你要牢记: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藐视前人,三不准江湖乱道,四不准斗狠噬杀,五不准jian盗yín邪,六不准妄欺凡人。你可记清楚了?”
“好,好。从今天起,你便是玄门第一百零六代嫡传弟子,你起来吧。”
敬香、磕头、奉茶、拜师!不错,入门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的。不只她是这样,每一个拜入玄门的人,最初的经历都是一样的。大家有着共同的记忆,夏芍不知道,对于此时堂上的人来说,听见这些时,心中有何波动。反正对她来说,她是感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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