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最是无qíng,官场斗争自然不如红颜佳话那么吸引人。
九重深宫锁美人,他们都在想那会是怎样的一位倾世佳人,拥有怎样的绝世容颜,能够把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的,甚至不顾大臣反对修建了这个一座宫中桃源的宫殿来供着她。
未央殿里,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正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祈舜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入目依旧是锦绣繁华的罗帐顶,转头间发现玄澜并不在,眸子瞬间一亮,想起来玄澜应该是上朝去了。那一瞬间他的心qíng几乎可以说是雀跃的,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下身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有流出什么不该留在体内的东西。身上的感觉很清慡,玄澜想必是替他做过清理了。
他道最后浑浑噩噩的压根就没剩下多少意识了。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看,掀开罗帐,chuáng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祈舜僵硬着套上亵衣亵裤,最后披上中衣准备下chuáng。整座宫殿的地上都铺了柔软的羊毛地毯,几乎是在双脚落地准备受力的一瞬间整个人就一个软倒,手上也没有多少力气,最后整个人就这么半跪着坐在了地毯上。
祈舜脸色铁青,想到这两天两夜玄澜都锁着他没让他下chuáng,最后在今天早上临上早朝之前还被硬压着来了一发。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事qíng竟然会转变成这样。
月前他在边关的时候,还担心自己功高震主,玄澜会容不下他;他一路以来都想着如今的qíng分怕是不如几年前的时候深了,为防闹得太难看自己先退一步才好;甚至三日前杨清的事bào露出来的时候他想的也是自己有罪,是自己不该对人有那般肖想……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朝夕之间,转眼他就被锁在了繁华宫殿的大chuáng上……
两天两夜……还真特么威风啊!祈舜简直是要咬牙切齿。
……事至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狠狠闭上了眼睛,想起来今日早晨那人掷地有声的话语。
……什么叫做有罪的是他、什么叫做从来都是他在勾引自己……
不愿意再深想下去,祈舜扫清了旁边案几上的东西,勉力支撑着自己坐了上去,感觉从大腿根处泛出的骨子里的酸软,脸色很是难看。
一咬牙,扶着旁边的墙壁缓缓站起,双腿在细微的发抖,走动不过两步就感觉又快要软倒下去,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无力,靠在墙壁边深深的呼吸了两下,然后继续坚持一步步沿着墙壁走着——他决不允许自己最后竟然连站都站不稳。
他绝不承认这是被人做的,至少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饿的——这两天只给他吃一些药粥真是够了!说什么吃多了还要灌肠麻烦……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有力气了便再也钳制不住自己了吧!
祈舜薄唇紧抿,目光坚毅,做都做了,没什么好矫qíng的,只是……他又缓缓走回chuáng边,拉响chuáng边的铃绳,然后如愿看见一队宫女鱼贯而入,依旧是朝露领头,低着头就下跪,“公子有何吩咐?”
祈舜咳嗽了一下道,“上些饭菜过来。”
伺候的人也有心,送上来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色,温润养胃,祈舜慢条斯理的吃完了,终于恢复了点力气,qiáng撑着走出殿门,他想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
跨出一重两重的殿门,走到最外围的汉白玉走廊上,他直接就愣在了当场——这远处熟悉的宫殿群,眼底下浩渺的湖波,这不是在太液池上是在哪里?
侍卫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称他公子,走过来劝阻道,“外面风大,公子先回屋吧。”
脑海中晃过许多零零碎碎的场景,祈舜想起自己被重兵把守的王府,想起这宫殿里许许多多眼生的人,然后死死盯着眼前离岸边足足有百丈远的湖面——他还能够不明白玄澜到底有什么企图吗!
他一动不动的就站在廊桥上,周身翻涌着怒气,他看到下朝后的玄澜被人簇拥着走到岸边,然后早有准备的小舟过去把他接了过来,知道他听见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也没有回头。
他只是猩红着眼盯着湖面,嘶哑着嗓音一字一字道,“你—出—息—了—啊!”
第76章 凰泪
“很好、很好……心狠手辣,果断决绝。”他想,果然不负自己费尽心血的教导栽培。
祈舜缓缓转过身,眼神冰冷,寒光如刀,“我原本以为我将你带大……至少还有几分qíng分在。”
原本以为如果不是他单方面一厢qíng愿……有没有可能走出那么一点点好的结局。
直到看到围在这宫殿四周的千顷湖波,一颗心才如坠冰窖。
恍惚惊觉现世不过一场大梦,他以为自己虽不说陪人走到了终点,好歹也算到了步过了一段旅途。没想到一回头,镜花水月梦一场,一切都还在原点。
“你打算把我关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
祈舜指着湖泊对面连绵不绝的宫殿群,冷声道,“后宫三千不够吗?非要多我这么一个?!”
祈舜想他在气什么呢,心狠手辣是他教的,斩糙除根是他教的,甚至雨露均沾也是他告诫过他的……那么他到底在气什么?
手心死死的攥紧,玄澜垂下眼眸……无言辩驳。本就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一切都是他心中所想。三年五年怎么够,甚至十年二十年也不够,他原本就是想把他锁在这里锁一辈子的。杨清的事qíng是天赐良机,若不下手简直对不住他自己。只是到底仓促了些……心狠的时候他也在想,要不要gān脆趁着这一回把这个人的翅膀全都折了,好教他再也飞不起来,再也无法逃脱他掌控……
微凉的湖风chuī起人猎猎的衣袍,祈舜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显得有些形销骨立,嘴唇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青紫,一张脸上毫无血色。
玄澜无声的脱下自己的外袍,想要覆在他身上,“皇叔,外面风大,进屋说吧。”
祈舜冷笑一声推开他的手,一步步后退,走到三步开外,才看着他嘲讽的说,“陛下厚爱,微臣担当不起。”
那个眼神让玄澜心里一惊,十数年来自他懂事起,祈舜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那一个眼神蕴含的重量简直让他承受不起指甲瞬间掐破了血ròu,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血迹流过掌心握着的宝石,传来些微的暖意。
几乎是一息之间,记忆里已经落了灰尘的片段久翻涌而出,他脑中瞬息闪过皇爷爷尚未离世之时,自己曾问过他的一句话。
是的,他必然会有这个疑惑:“皇爷爷……您为何不直接传位给九皇叔?”那样不是比传位给他更好么?
皇爷爷抚着他的头一阵哈哈大笑道,“这四方皇宫是关不住你九皇叔的……就算屁股底下是那把金銮龙椅,他也能给朕掀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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