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皇子_孺江/不虞【完结+番外】(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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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是如此防备我——”

  “我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抬眼,执废眼神的冰冷和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陌生无比。

  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执废。

  灵动的双眸里是雪寒天的温度,没有丝毫血色的皮肤晶莹而憔悴,漠然的神qíng加上自然流露的一弯弧度,朦胧月色下如jīng灵如鬼魅,猜不透看不明,又让人忍不住心动神驰。

  第54章

  月色银华,清风几许。

  低头只见那人无qíng刀柄紧握手中,刀锋冰冷贴入皮ròu,一派从容不改,长衫而立,双手虽然被制住,短时间内无法可解,但终是难不倒久经沙场的人,心中一点疑惑,只在于那人陌生的表qíng和难以靠近的态度。

  “皇儿……你要用父皇的命来与你谈条件?”低沉无qíng的声音,隐隐藏着无尽的悲痛。

  执废双目微睁,对于第一次听到的称呼,惊讶感胜于陌生感,但是很快冷静下来,不被帝王深沉心思下的言语扰乱心神,“是。两个条件,答应我就放开你。”

  “你说。”

  “你先答应。”

  殷无遥冷笑一声,“凭你,还不足以取朕xing命。”

  执废匕首再入皮ròu一分,顿时鲜血沿着刀锋低落在地,低落无声,却可感觉得到执刀之人手上的坚决。

  “……我说过,不要bī我。”

  紧咬的下唇微微泛白,尽管不明原因让眼前人变得似乎要与他为敌,可那习惯xing的动作却依然没变,执废仍是执废,心、神、智都还是执废,不管他遭遇何种变故,只要他还是他,对殷无遥而言,就足够了。

  还记得大雪方休,他跪在自己面前无奈又坚持的样子,那眼神,和今夜又有几分相似。

  不同的是,他或许无法再信任自己了。

  “……好,朕答应你。”

  微微合目,数日来的不眠不休似乎终于让他感觉到疲累了。

  刀锋离开的那一刹,似乎连心都撕裂了。

  执废转身不去看殷无遥,滴落在地的暗色液体让他有点心烦,明知此时此刻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qíng,便是从此与殷无遥背道而驰,他也不会有半句后悔的话。

  “两个条件:第一,十一留下,你今夜离开;第二,不得再过问十一与我的事qíng,专心对付沐家吧。”

  殷无遥了然地笑了笑,睨了远处的影卫一眼,“十一,从今往后,跟着殿下,不必回来了。”

  那这几天的守护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殷无遥已经不愿再去想,只是,少年大病初愈的身体能坚持完他要做的事qíng吗,那件,他连想也不敢想,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事qíng。

  无所畏惧的帝王,居然也有难以抉择,害怕失去的一天。

  可笑,可叹,可悲,殷无遥覆上脖颈的那道新伤,还没有人能够近身伤他分毫,如今被硬生生刺入皮下一寸,伤口短时间内无法愈合,只怕要疼数月了。

  再好的良药,即使能让伤口恢复如初,却无法让已经受伤碎裂的心,重新粘好。

  “皇儿,你想不想听听关于你和信王之间的故事?”

  微风肃然,人影静立。

  “我正好奇你为什么竭力让我来到这里,连日来为什么会数度梦靥,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执废的语气里没有愤怒,没有伤感,没有一丝的质问,有的,只是陈述事实的疑问而已。

  殷无遥心里百般滋味,而风度依然,“信王是朕最敬佩的兄长,他的悲剧,亦是朕一手造成……”

  “移魂转命?”

  殷无遥苦笑,“说到这个地步,看来你知道已经比朕要多,朕所知道的,只是皇兄他忽有一日神志不复,得知他曾经施法移转自己的魂魄,朕得了许多术法,却遍寻不得能让皇兄恢复之方,曾有一名道士告知,可用嫡亲之躯合以血蛊招魂。”

  “所以那嫡亲之躯就是我?”

  “沐家野心之大注定了沐妃无法在宫中生活下去,而冷宫偏荒无人,正是朕之所需,怀胎七月加上以皇兄之血养的血蛊,本以为可以成功让皇兄的魂魄转至沐妃腹中胎儿身上,不料……”

  “不料你失败了,信王的魂魄没来,来的是我……不过对你而言,灵魂是不是亲生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在你不确定我对你没有威胁的时候,就将我留在你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可悲的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身世背后的含义,在你计中计、谋中谋里,以为活出了执废的人生。”

  “朕只问你一句,你真的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的?”

  寂寞的眼神,空无的心,这个问题既是执废常常反问自己的话,又是他不敢也不想面对的事qíng。

  看到执废眼里的一丝动摇,殷无遥心中已有结论,他没有进一步bī问,而将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了习武之人面门上的空门,“做你自己想做的事qíng吧,朕不会cha手。”

  执废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刀柄纤细的螺纹深深刻入手掌心,以此冷静,却越来越无法冷静,事实的真相从殷无遥口中得知,又加以挑拨人心的话语,渐渐让人觉得心qíng沉重。

  即使这并非殷无遥的本意,已经产生的隔膜,毕竟无法弥补,也难以轻易消除。

  殷无遥离开时,天色正是最暗的时候,星辰无光,萧瑟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单薄,傲视天下的帝王,也有难以言说的苦恼。一方是自己尊敬的兄长,一方面是感qíng还在游离不定的儿子。身世的悲剧,十几年来活在隐瞒之下,信任和诺言在铁一般的事实前不堪一击,他与执废,最终会如何,已不是他能看出来的了。

  身在局中,有心无力。

  还没来得及向执废说明让他到王府的意图,只单凭执废自己的猜测,只会让他们之间的误会更深,然而,他没有任何立场改变两人的命运,或许从此执废的魂魄会消失无踪,或许兄长的魂魄永远无法挽回,这都不是他所期待的,却又是他所在意的。

  他只是希望让执废看到自己的人生,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一步步走过来的,并非虚无啊。

  执废目送殷无遥远去的背影,直到人已经自视线消失许久。

  十一一直站在不远处,既没有走近,也没有出半句声,等到那人想起自己的存在时,才稍稍抬起了头。

  对上的,却是熟悉的眼神。

  多少年来,这样的眼神最令他头疼,又让他甘之如饴。

  这个夜晚并不平静,辗转反侧了许久,徐彦还不曾入睡,他点燃桌上的灯,昏huáng的灯光下平铺着一张普通的宣纸,宣纸上是士子们常写的山水田园诗。

  然而在一片黑色的墨迹上,却是鲜艳而特别的朱砂红。

  一个苍劲有力的“保”字,更是让徐彦无法理解之余心生一丝希望。

  七年来,不曾写过一个字的主子,竟然在执废的诗作上留下了一个“保”字,意思是再明显不过,要徐彦保住那名住在偏院的可疑人物,不管他是什么来历,只要对主子恢复有一点助力的人,徐彦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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