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明白自己背叛了周皇后,如今只能紧紧靠着建元帝生活。
建元帝虽没有明说,但是那几日的好里透着一丝意思。
四皇子是读过史书的,一知半解,懵懵懂懂记着历朝历代,壮年的皇帝和已经成年的皇子之间,总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后胜出的反而是最沉默的那一个。
不都是这样吗?
四皇子战战兢兢跟着未央来到了八宝阁。
刘相正在询问六安侯府的大夫。
对方面色红润,说话铿锵有力:“万岁中了毒箭,下官们正在努力的配制解药。”
配制不配制的出来,就看周皇后什么意思了。
刘相抽了抽鼻子,只从对方身上闻到酒味和香料味,唯独没有什么药味。
刘相狐疑的看了他几眼,对方目光四处躲闪不敢同刘相对视,拱着的手却微微抬起,无意间扇了一下空旷的袖子。
刘相陡的坐直了身体,瞳孔紧缩:“解药配制可有期限?万岁中的毒可等的了那么久?”
大夫没有回答,只拿眼睛去梭周皇后。
周皇后袖子一挥:“你且下去吧,本宫与刘相还有要事谈。”
大夫行了礼,又意味深长的朝着刘相看了几眼,甩甩袖子便退了出去。
未央守在门口,见屋里已经无事,这才领了四皇子进了门。
刘相见此qíng形,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相信建元帝凶多吉少了。
果然周皇后直接楼了四皇子在怀里,开始拿帕子盖住眼呜咽哭起来:“刘相,如今万岁卧chuáng不起,本宫可没什么指望。”
刘相站起身:“皇后言重了,宁王不日返京,朝廷政事不会乱的。”
周皇后直接掐断了jīng心养护的指甲:“刘相心知肚明,宁王与本宫一向不睦,他返京,本宫又当如何?”
“皇后娘娘自然依旧坐镇中宫,母仪天下。”刘相不卑不亢。
这个蠢女人,迫不及待的要争权夺利了。
周皇后站起身,拽着四皇子就往前一步:“刘相,万岁这几天对四皇子的培育和宠爱,您是看在眼睛里的。”
她擦了擦眼泪,说道:“私下里,万岁给本宫说过多次,要立四皇子为储君,宁王若是返京,第一个除的怕就是这个最小的弟弟吧?”
刘相依旧没有作声。
周皇后喘了口气,又道:“如今严相和孙相,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尽办法要拥立魏王。
相国难道也认可本身并无多大能力的魏王不成?还是说要违背万岁的意愿,保下宁王?相国不知道万岁和宁王母子的嫌隙吗?”
刘相叹口气:“娘娘心太急了。且不说万岁还有醒的希望,您是一国之母,宁王纵是心里有怨气也不会对您怎样。”
话音刚落,四皇子突然在周皇后怀里哭了。
周皇后说的没错,他被抱在凤华宫里养,为的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如今我年纪小,大哥可能不会处置我,将来我长大了,大哥看见我一次就想起我曾经威胁过他的地位。”
四皇子抽泣着说道:“难道我生来就是个被软禁的命格吗?既然如此,母后您又何必将我抱在身边养活,父皇又何必亲自教导我?”
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周皇后听着悲切,也抱着四皇子哭道:“我可怜的皇儿,万一将来只剩咱们孤儿寡母,可如何是好呀?”
哭声里拉着长秧,生怕穿透力不够。
刘相嘴角泛起冷笑:“皇后娘娘何必此等做派?您若是得偿心愿,难道就能放过宁王府上下?”
胜者王败者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周皇后哪里来的自信,她们娘俩就该踩着宁王府的尸骨登上最高点?
周皇后哭声一噎,随即就道:“刘相说笑吗?以本宫的能力,哪里敢找宁王府的麻烦?”
麻烦还少吗?
没有能力都敢派人行刺宁王,真当别人是傻瓜不成?
刘相依旧沉默不语。
周皇后也变了脸:“既然说不通刘相,今日就不如就留下在宫里过年吧!”
话音一落,门口就涌进一队护卫,看衣着正是淮阳侯手里的京卫。
刘相道:“皇后娘娘莫不是要囚禁下官?”
“本宫怎敢囚禁两朝元老?”周皇后道:“本宫只是请刘相在宫里慢慢想明白,要不要写传位储君的诏书!”
刘相甩了甩袖子:“本相不会写假诏书的,娘娘给下官安排个暖和的牢房,我要是死在宫里,皇后娘娘怕担不起后果!”
今日出不了宫门,自会有家人往六安侯府和魏国公府上报信。
周皇后道:“既然刘相执意留在宫里,那本宫只能遵从您的意思了!”
284城外
“您看,刚来的消息。”墨宁捉住飞落在窗台上的鸽子,解下其脚上捆绑的一截小竹筒。
他将消息抽出来后,微微一笑,直接递给了卧在chuáng上的建元帝。
不知道是建元帝心里不相信墨宁会救自己,还是解药里真的掺杂了东西。
建元帝自从醒过来后,就觉着身体虚弱,一下chuáng就头晕。
他此刻卧在chuáng上,面无人色。
墨宁坐回自己的摇椅,瞧建元帝不接纸条,微微一笑,亲自读了起来。
“宫里将请去给您治病的随军大夫软禁,封锁了您失踪的消息。”
建元帝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那是周皇后怕消息传开,朝廷动dàng。
“刘相进宫探望您,周皇后想伪造理四弟为储君的诏令,苦求不成,将刘相软禁在宫里。”
建元帝眉心一跳,闭着的眼皮微微滚动,却还是没有出声。
墨宁又念道:“西戎使者因为路上遇阻,才进了京城,上书求见大周皇帝,皇后推到了元宵节。”
念完,墨宁皱了皱眉头:“若是元宵节父皇驾崩,西戎使者朝贺岂不变成了奔丧?”
建元帝再也睡不下去了,捞了个枕头就砸向墨宁:“畜孽!”
墨宁一伸手接住了枕头,顺手放在自己腰背后依上:“多谢父皇体恤。”
建元帝太阳xué突突直跳,双手在被子里划拉,却再找不到一个可以扔出去的东西。
“父皇伤口未好,不要乱动,免得碰到伤口。”墨宁道:“或者,没解尽的毒气四处乱窜怎么办?”
建元帝动作突然停住,随后醒悟过来,想再动,又怕真的引发了毒气。
他气的肚子一鼓一鼓,隔着被子都看的见。
墨宁瞟了一眼,拨了拨炭盆,让碳燃的充分一些:“外面雪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停了。
父皇,大雪直接封了路,踩下去脚就拔不出来,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咱们怕是要晚几天进城了。”
建元帝又闭上了眼睛。
墨宁叹口气:“您不开口,倒显的儿臣成了话痨。话痨就话痨吧,在家里同王妃也是如此,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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