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闻景一卦不但算了出来,而且卦象分外清晰。
——大凶!
死!
第40章 真相
观日峰观真殿前, 择日宗大长老薛宁直,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 宁折不弯, 最是看不过不正之事,因此不等择日宗宗主开口,便抢先一步, 向贯日真君冷哼了一声,道:“魏婓,你倒是瞒得我们好苦啊!”
薛宁直虽然身为大长老,但这只不过是因为他拜入师门的时间早于贯日真君罢了,要是论及修为, 那是远远及不上贯日真君的,因此, 匪镜真人在看到对贯日真君直呼其名, 就差指着鼻子骂的薛宁直后,冷笑一声,就想要骂回去,但贯日真君却开口道:“我瞒着你们什么了?”
贯日真君的声音过于虚弱, 是魏谌从未听过的。因此,这时的魏谌不由自主地探出头来, 目光穿过了长廊和殿宇, 望见了贯日真君。
只见贯日真君此时的面容,早已不复十年前的坚毅,那些曾经将他刻画得冷硬冷酷的线条, 被时间和衰老磨成模糊的皱纹。贯日真君盘膝而坐,没有起身,所以魏谌看不到贯日真君袍下枯焦如焦木的双腿,但贯日真君bào露在外的手,却昭示着贯日真君日暮西山的现状。
魏谌怔住了。
——明明早已下定决心,要为了母亲复仇,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对仇人生出了怜悯关怀和犹豫。
魏谌知道,这是因为他太过软弱的缘故。
他一直都是这样软弱,这样普通,这样平庸,这样……泯于众人。他太过感qíng用事,太过人云亦云,甚至在得知贯日真君是自己杀母仇人的时候,他还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当作自己其实只是下山游历,继续懵懵懂懂地活着。
但是不行。
他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每一根骨骼、每一块皮ròu都在告诉他,他已经不容于人族……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去了,更没有办法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在犹豫、踌躇、痛苦、不安。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的人啊,为什么要给他这样不普通的出身?为什么要给他这样不普通的经历?为什么……要让他面对这样的事?!
魏谌几乎要怨恨起来,但到最后,他心里只有一片空虚和漠然。
——怎样都好,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听到贯日真君的话,薛宁直上前一步,出乎魏谌意料地伸出手来,捉住魏谌,摔在大殿之中,厉喝道:“他便是魏明月之子,对不对?!他便是魔族天澜国的少主,对不对?!你身为人族,竟然私藏魔族之子,你可知罪?!你可对得起你择日宗长老的身份?!你可忘了当年你是在择日宗先辈面前发下的誓言?!我早就该想到的,十年之前,那个潜入择日峰的魔族,就是来找他的!你怕他身份bào露,所以才叫他下山,一去十年——魏婓,你好大的胆子!好恶的心思!”
什么?!魔族?!
魏谌心慌至极,脱口而出:“什么魔族?我难道不是妖族吗?!”
什么是魔族?!
什么是魔族天澜国少主?!
难道他不是半妖、不是人类与láng妖之子吗?!
这样的发展突如其来,便是魏谌在心中想过千百遍,也没有意料到这样的走向。
——明明那个人告诉过他,他是láng妖之子,他的母亲魏明月,当年正是因为爱上láng妖,这才被择日宗除名,不得不远走他乡,直到诞下他之后,才被追上来的贯日真君以清理门户的理由击杀……明明是这样的……明明是这样的!
他为了这一点,走访了无数的地方,想要否定这个说法,然而种种说法都证明,当年的贯日真君,正是为了击杀一只白色的láng妖,才离开择日宗、才路过云国、才捡到他的。
而他的原型,正是一只白色的巨láng!
——他明明是láng妖之子,为何又会变成魔族的少主?
——明明十年前是贯日真君不满他见到他火烧大殿那一幕,这才将他驱逐出择日宗,为何最后又变成是为了保护他才让他离开?!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宁直冷笑一声,眼带憎恶地看了魏谌一眼,道:“若是半人半妖,你哪里能保持人形那么多年?魔族和妖族都分不清,愚不可及!”
薛宁直这话说得偏颇,因中部琨洲已经许多年都没有魔族现世了,魏谌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然而那句“愚不可及”依然像是一盆冰水,向着魏谌当头浇下,让他从天灵盖一直凉到了脚底。
——愚不可及……是啊,他不就是愚不可及吗?若非愚不可及,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若非愚不可及,他怎么会想不通自己离开择日宗的关窍,反而听信了别人的话?若非愚不可及,他怎么会……他怎么会……
他到底是谁?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他的出身究竟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啊……”
谁在说真话?
“告诉我啊!!”
谁在说假话?!
“说啊!”
魏谌状若癫狂,发疯一般想要冲向贯日真君,但薛宁直又怎么会让魔族孽种脱离自己的掌控,因此他冷哼一身,灵气吐出,化为火绳,毫不留qíng地将魏谌困住,炽烈的火焰烧得魏谌皮ròu滋滋作响,但令人骇然的是,那些被烧灼得焦黑的皮ròu,竟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甚至隐隐超过了烧伤的速度!
——这样的恢复速度,显然不是人族能拥有的!也不是区区筑基期的半妖能有的!
只有魔族,而且是魔族中位于最顶层的血脉,才能有这样恐怖的能力!
薛宁直冷笑一声,道:“魏婓,你还有何话可说?!十年前,那魔族余孽来我择日宗纵火,火烧我择日宗!现在想来,他应当就是为了这天澜国少主而来!你当年违背择日宗门规,放走魏明月,有你师尊为你求qíng,如今,你私藏魏明月的孽种,后又将祸事引来择日宗,使得我择日宗竟被人火烧大殿——这条条件件,便是叫你立时死在这里,都绰绰有余!”
魏谌僵住了,不可置信地望向薛宁直,因那魏明月,正是魏谌母亲的名字!
——是贯日真君放走了他的母亲?
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听到看到的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对?!
究竟是谁在骗他?!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若薛宁直说的是假的,那他为何要来骗魏谌这个阶下囚?
若薛宁直说的是真的,那他魏谌现今又是何种可笑模样?!
魏谌浑身颤抖,几乎喘不上气来,而贯日真君却是十分平静,不为自己所做的辩解半句,只道:“你若不满,那你便坐在这儿,我自去执法堂领罚就是。”
薛宁直噎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只因贯日真君如今坐在观真殿内的缘故,并不仅仅是因为第三个日轮令他的身体崩溃,叫他不良于行,更是因为一个关系到择日宗、甚至是择日宗万万里之内的生灵的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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