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躲在刘景臣身后,刘景臣低声安慰着宁王。
场上的沈昌吉渐渐力气不支起来,裴杞堂却仍旧笑着站在远处,没有任何变化,以不变应万变,不论沈昌吉如何动他都能屹立不倒。
一时半刻看不出任何的输赢。
“五、六、七。”裴杞堂声音清澈,不停地数着,“沈大人,我瞧着现在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裴杞堂手里的长棍顿时变了力道,一股凶猛、凌厉夹着血腥味儿的气势顿时注入其中。
空气中“嗡嗡”摄人地声响。
沈昌吉的一剑落在棍子上立即被弹开。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感觉让沈昌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他与裴杞堂第一次jiāo手,可是为什么现在裴杞堂用处的招数,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他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一种纯粹的外家功夫,力道刚硬而绵长,如同在他身上罩了层坚硬的壁垒,无论他怎么变幻招式都难以攻进去分毫。
如果他遇到过这样的高手,绝不会没有一点的印象。
沈昌吉仔细地思量。
裴杞堂嘴角一翘:“沈大人,还没有想起来吗?我与你可是老朋友了。”
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睛中锋利的目光,如同凛冽的寒风,让沈昌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样的感觉,让沈昌吉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活捉西夏将军枢铭的那天晚上,他的一招一式都让枢铭难以招架。
是他。
沈昌吉心神激dàng,心脏剧烈地收缩。
是赵翎。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裴杞堂怎么可能是赵翎。
赵翎已经死了,被他的人合围到了山顶,跳崖而死。
他带着人在山崖下找到了赵翎那残缺不全的身体,他检查了那尸身,身高与他见到的一般无二,尤其是他的双手,因为长练外家功夫起了厚厚的茧子。
绝不可能是裴杞堂,裴杞堂是冯师叔的弟子,他们门派是以轻功见长,与那外家功夫根本完全不同。
更何况裴杞堂从前就是一个病人,常年瘫痪在chuáng。
瘫痪。
这两个字如同一根钢针狠狠地刺入了沈昌吉的眼睛。
他错了,他就是被这些所迷惑。
冯师叔故意向他引荐裴杞堂,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对裴杞堂的身份起疑,正因为裴杞堂坐在肩舆中,所以他无法对他的身高进行判断。
就这样,赵翎变成了裴杞堂站在他面前,他丝毫没有起疑。
沈昌吉有种彻底被愚弄的感觉,裴杞堂将他耍得团团转。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败的这么惨,不光是因为顾琅华,还因为裴杞堂。早在钱塘江上,顾琅华与裴杞堂就联手演了一出好戏。
这简直太可笑了。
许氏曾让王仁智送信给他,说他将来会摆在一个叫赵翎的手上,这个赵翎是庆王之子,将来会叱咤风云,搅的朝堂风云变色,最终大权独揽,只要杀了他从此之后他就不用再有任何的担忧。
他本不相信许氏的话,却忍不住让人去打听,终于找到了赵翎,他设下天罗地网,以为已经将赵翎杀死了。
可是谁能想到,赵翎并没有死,他摇身一变成了裴思通的儿子。
他们一直在找庆王余党,皇上杀了那么与庆王有关联的人,就怕有一天庆王的势力死灰复燃。
他甚至将庆王掌管过的江浙当成了官员的流放地,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肃清庆王势力,可是他想不到,最大的庆王余党就在他们身边,就在他们眼前。
皇上还亲手提拔庆王之子让他掌管军权,将他引为心腹重臣。
这难道不可笑吗?这是世上最可笑的事。
沈昌吉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他可悲,皇帝更加可悲。
……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死不瞑目
沈昌吉微微分神,裴杞堂的棍子毫不犹豫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顿时将他bī得后退几步,他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一股热血涌上了胸口。
裴杞堂放下手中的长棍拿起神臂弓:“沈大人,现在看是你快,还是我的神臂弓快。”
沈昌吉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裴杞堂要与他比试,因为裴杞堂要借用神臂弓杀了他。
裴杞堂不在乎被他看穿身份,因为他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皇上面前。
裴杞堂怎么敢这样无法无天。
求生的yù望让沈昌吉快速地动起来,他不能死,只要他将这个秘密告诉皇上,他就不会死在这里。
沈昌吉转过头去,皇上就在对面那玉阶之上,只要他跑过去,他就能活下来。
沈昌吉拿定主意,身形一动,调转方向,立即向皇帝冲过去。
所有人都惊在那里,只见校场上,沈昌吉面目狰狞,提着一把剑扑过来。
韩璋先回过神,挡在皇帝上面,吩咐帮忙的禁卫:“快,保护皇上。”看台上乱成一团。
宁王大喊大叫:“他要做什么?他为什么到这边来……”他的手死死地攥着身边的刘景臣,蹲下来整个人缩在了刘景臣背后。
徐松元等人也忙上前护住了御座上的皇帝。
裴思通明白过来,如果沈昌吉要刺杀皇上,无论是谁都可以立即杀了他,想到这里他大喊过去:“大胆沈昌吉,还不快停下。”
恐惧如同藤蔓一般紧紧地包裹着沈昌吉的心脏,除此之外,愤怒和对生的渴望,让他一心向前飞奔。
就那么几步的距离。
生与死就在这一念之间。
“皇上,”沈昌吉大声喊出来,“他……”他的喉咙一动,却听到了“嗖”地破空声响。
按时弓弩发出的声音。
来了。
再也顾不得其他,沈昌吉足尖一点奋力向前,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支箭越过了他落在他面前,深深地扎在地上。
神臂弓。
这就是神臂弓的威力,它能在五十米开外处she穿铁甲,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威力,然而又有什么用处,裴杞堂技不如人,没有she中他。
在裴杞堂第二箭到之前,他已经站在了皇帝身边,沈昌吉顿时笑起来,没有she中,裴杞堂没有she中。
他要提起力气继续跑,可是他的腿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的力气,胸口暖暖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
沈昌吉低下头,目光先落在地上的羽箭上,在阳光的照she下,白色的羽毛上风中微微颤抖,羽毛上闪烁着新鲜的血迹,它们结成血珠梳着箭身淌下去。
哪里来的血?如果she中他,箭上怎么会有血。
沈昌吉再向下看去,更多的血如同涓涓细流般,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沈昌吉下意识地去捂胸口,湿润又带着热度的液体沾满了他的手。
血,这是他的血。
那支箭不是没有she中他,而是穿透了他的胸膛,在他的心上留下一个永远都不会愈合的空dòng之后,落在了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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