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摆手,苦笑道,“当时单护你回来的便有几十人,不要说打前站、断后、在暗中清理障碍的了。难怪,难怪她手握大权却护不住自己,她哪里护得了所有人呢。”
“他,是谁?父皇当初不是说,那义士最后也没有如您所愿留在朝中辅佐您吗?”
“她,早已不在人世。”皇帝让太子走进一些,“帜儿,你记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
“他们说,他们手上有父皇那故人的信物,这信物父皇一定认得,便是证明受其所托保护我的证据。”太子yù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想要解开这困扰了他多年的疑惑,“父皇,儿臣一直想知道,那信物,到底是什么?”
“是朕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当初在土地庙初见,她拿匕首对着我的脖子,我扯了她的帷帽,这一眼把她看进了心里;定西侯府的花园里,她要把匕首jiāo给我,毫不避讳摘下面纱,丝毫不为我的威胁所动,这样一个女子叫人如何能忘?那日,她落了面纱,被我拾起;本以为……最后却眼睁睁看她嫁给他人。
“那日她的暗卫护送你回来,朕本以为又是居心叵测之徒,待他们呈上那信物,朕才想起当初离开长安之前她确实许下承诺,只是不曾想到,她居然会为了朕,做到如此地步。”当初皇帝回长安,打开长安的大门,赵王府已是一片焦土,若非如此,如茵该是会告知此事。皇帝缓缓抬头,眉眼间有了疲惫,“只可惜,我最后也没能再和她说一次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浑身是血,一箭穿心。”
“那位故人原来是父皇军中挚友。若没有他,儿臣昔日只怕要为人所害。父皇,不知这位故人葬于何处?”
“望龙山一战,是她以一己之力拖住了当年的太子,才让我们有机可乘,可当我们赶到时,看到的却是她被众人包围,遍体鳞伤也不肯放下手里的剑。”她只要不倒下,这一战就不能结束,便可拖得一时半刻。一直站在皇帝身侧的贴身侍卫十月低头不语。
“她是谁,葬于何处?儿臣想去祭拜他,以谢救命之恩。”
“护国大将军冢。”
“是林将军?”
皇帝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看着舞勺之年的太子,“是林夫人。定西侯的小女儿,楚曦筝。”
楚曦筝,褚贞,曦妃。曦妃之女,大公主,名念筝。看着父皇那般神色,任谁也能猜到什么。父皇每年都会去祭拜林将军,原来,不只是祭拜林将军;父皇常常去大将军冢,也不只是与昔日同袍一叙吧。也许曦妃当初能宠冠后宫并非偶然,或许是因为这个名字,或许是她与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林夫人有几分相像。听人说当初父皇出巡在野外遇刺,是曦妃与父皇并肩力战刺客,也许某个瞬间,父皇看见了那个当初在望龙山以一人之力对抗敌军的女子,庆幸这一次,不是一箭穿心的结局。
你不在,凤钗无主椒房无人。
(本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就是下卷啦!!!!
☆、第二十九章 看花灯(1)
“小姐!小姐!”云安隔着老远看见我就大叫起来,“别找了!别找了!小姐在这儿!小姐!”顺着她的眼神,我打量了一眼自己站的位置和身上的衣裳,那天早上穿的碧色荷叶襦裙,而此时我站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哪儿。
我,回来了?
“小姐,您怎么了?您不见了奴婢们找您找了半天了,您去了哪儿啊?”
我根本没仔细听她再说些什么,我回来了,是的,云安、嬷嬷、护卫,所有人都是我熟悉的,这里是长安,大唐的长安。所以,楚曦筝呢?她现在是真的死了?风代呢?白霜、玉眉、玉慧、周穆,他们又怎么样了?望龙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后是怎样的结局?我一直梦到的那个场景意味着什么?我当初在福济寺听到的那个声音又是什么?巫女?
云安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姐?您没事儿吧?”
我摇头,“没事,这是哪儿?”
“您怎么就跑出城了呢?这都是东郊了。”东郊?
“望龙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出来多久了?”
“快半天了。小姐,奴婢不敢惊动夫人,只央求了嬷嬷派护卫出来,趁着夫人还不知道,咱们快些回去吧!”云安一张小脸因为担心揪成了一团,看着我一脸茫然急得快要哭出来。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最开始玉慧老是担心我会给二姐欺负,也是这么一副表qíng。如今想起这些,却觉得恍如隔世。
也对,确实是隔世。
云安,我没事,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去,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看似只离开半日却其实已离开数年的世界,有关楚曦筝的一切都已经是刻在我心上的忘不掉的经历。
“小姐,咱们,回去吧……”云安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儿,“小姐,您真的没事吧。”
即便是下凡来了也莫要去寻我!
耳边突然想起这一句话,那个总是在梦里出现的人是谁?他唤我“阿沐”,这个阿沐也和楚曦筝一样和我有着某种联系吗?她又是哪朝哪代的人?
“云安,我问你,你这一路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有没有人听见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云安摇头,“小姐,您,您确定您没事吗?”
我现在的样子估计是有些奇怪,我深吸一口气,“走吧,我们走吧,确实耽误了不少时候了,莫让母亲等急了。”说完自顾自走回去。
云安却从后头拉住我,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又撩开我的头发看了看我耳后的胎记,小心翼翼道,“小姐,您,半天不见,怎么,走路都如此……端庄秀气了?除了进宫见林妃娘娘,您何曾这么……规矩过?”
端庄秀气?规矩?虽然这话不怎么好听,不过这两个词倒是让我心下一紧,楚曦筝和我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即便我以她的身份活了那么久,也终究改变不了我不是楚曦筝的事实。我和她不是同一类人,更不是同一个人,有关她的一切对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她身边的人最终记住的也不过是楚曦筝这个名字,能够想起的也不过是她那张脸,虽然我这张脸同她一样,但在他们的眼里,也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只不过是寄居在那具身体里的过客,怎么就把自己当成了真实存在的楚曦筝呢?可能,甚至是因为我才让楚曦筝远离了那个世界,甚至是我不经意抢走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改变了她原本可以和所爱之人白头偕老的命运,让她卷入那一场血流成河的斗争,成为了惨死阵前的牺牲品。
“子歌。”
“子歌?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
云安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道,“小姐,夫人叫您呢。”
我一愣,好久没有人叫我子歌了。勉qiáng挤出个笑脸,朝着母亲奔去,“娘,您念完经啦?”身后的嬷嬷朝我行了个礼后退到后头去了,把位置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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