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_罗青梅【完结】(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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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棋品看人品,在李治身上不适用。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裴英娘和李治玩博戏的时候没放水,李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故意的。

  天知道她真的不是有意的,运气这种事,她也做不了主呀!

  李旦侧过脸,裴英娘柔若无骨的双手攥着他的胳膊,探出半个脑袋,一脸畏惧,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眸子里满是乞求之意。

  他轻轻笑了一下,拍拍裴英娘鬓旁的簪花,柔声道,“去和令月玩吧。我来与阿父手谈。”

  裴英娘徐徐吐出一口气,李旦这么讲义气,不枉她之前任劳任怨,为他沏了那么多次茶。

  李治执白子,李旦执黑子,父子俩默不作声,摆开架势,开始在方寸之地上拼杀。

  裴英娘坐在旁边围观,一开始李治气势如虹,李旦节节败退,就在她以为李旦要投子认输时,棋局忽然峰回路转,李旦很快扭转败局,和李治争抢主动权,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到后来,裴英娘已经看不懂父子俩到底谁占优势了。

  一对碗口大的蝴蝶从阁子前翩跹而过,李令月眼前一亮,拈起团扇,“走,英娘,咱们扑碟去!”

  裴英娘接过半夏递来的一把绿地绣梅花山鸟天净纱葵花扇,欣然起身,下棋不好玩,看别人下棋,更不好玩。

  池岸遍植花木,绣球、牡丹、芍药、茶花竞相绽放,姹紫嫣红,香气浓郁。

  李令月追着彩蝶踩入花丛,裙角拂过花枝,花粉簌簌飘落。

  两人围着池子西南角转了一个大圈,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别说抓蝴蝶了,连蝴蝶翅膀都没够着。

  半夏和忍冬找来竹竿,黏上纱网,一转眼的工夫便网了四五只色彩艳丽的彩蝶,笼在纱罩里,给裴英娘和李令月玩。

  李令月围着纱罩稀罕了一会儿,过足了瘾,让人把蝴蝶放了。宫婢取蝴蝶的时候很有分寸,没有伤到它们的翅膀,蝴蝶重获自由,扑腾着双翅飞向远方。

  穿过曲桥,回到水阁,宫人端着温水巾帕和香膏上前伺候。裴英娘和李令月在阁子外面洗了脸和手,蹑手蹑脚踏上石阶。

  风声轻柔,宫婢、宦者们大气不敢出一声,里头静悄悄的,偶尔响起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李治和李旦还未分出胜负。

  李令月爱热闹喜庆,喜欢打双陆,对黑白棋子没兴趣,坐得远远的。一时觉得腹中饥饿,让昭善去膳房取茶食点心。不等昭善回来,她趴在凭几上,脑袋一点一点,打起瞌睡。

  裴英娘松开自己挽着的织金藕丝褐刺绣对凤牡丹披帛,展开来盖在她身上,怕披帛滑落,尾端松松系起,打了个蝴蝶结。

  她忍不住笑了笑,觉得眼前的李令月像一只被打包妆点的瓷娃娃。

  父子俩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动静。

  李治神色平静,似乎胸有成竹。

  李旦额前爬满细密汗珠,双唇紧抿,眉头微蹙,显然苦恼至极。

  裴英娘有些心疼,高手过招,付出的心力不是她能体会得到的,早知道李旦和李治下棋下得这么辛苦,还不如让她陪李治解闷。她下棋通常是想一步下一步,没有深谋远虑、铺排陷阱,李治猜不出她的节奏,有时候反而会因为想得太多,被她的下法难住。

  她想了想,抽出袖子里的丝帕,为李旦拭去汗水。

  她刚才在花丛里转了大半天,洗手之后抹了茉莉花仁制成的珍珠粉,袖子里暗香浮动。

  李旦愣了一下,微微扭过脸,下颌紧绷。

  裴英娘跪坐在簟席上,伸直胳膊,一边给他擦汗,一边朝他使眼色:赢了又没彩头,输了便输了罢,输给自己的父亲,一点都不丢人。

  李旦低下头,方便她的动作,紧抿的唇角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裴英娘不明白,他不能认输。

  父亲在试探他,他既不能故意藏拙,也不能突然迂回婉转,他得和从前一样落子,但他的心态早就和少年时不一样了,所以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无比艰辛。

  李旦定了定神,捏紧棋子,重新投入棋局之中。

  裴英娘怕打扰他的思路,收回手,撑着下巴,坐在旁边发呆,不能替李旦解忧,就坐着陪他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她收回手之后,李旦鼻尖仍有余香缭绕。

  淡淡的香气中,他徐徐落下一子,余光看到裴英娘茫然懵懂的样子,心头的烦躁渐渐隐去。

  她愿意陪着他,就够了。

  现在还没到时候,他必须镇定。

  黑白棋子你来我往,无声厮杀。

  出乎裴英娘的意料,这一局最后竟是李旦赢了。

  她两手一拍,起身为李旦斟了杯茶,谁赢,谁就能吃第一杯茶,“阿兄辛苦了。”

  李旦接过茶盏,谦逊道:“阿父,承让了。”

  李治亦有些疲累,缓口气,挥挥手,和煦笑道:“不错,棋艺又jīng进了。”深深看李旦一眼,转而对裴英娘道,“十七的茶泡得这样好,以后不知谁家儿郎有福气,能天天喝到你沏的茶。”

  李治时常提起李令月和薛绍的婚事,但很少和裴英娘说类似的玩笑话,她呆了一呆,意识到李治确实在打趣自己,挑起柳叶眉,笑嗔说,“阿父嫌我烦了?可惜我嫁杏无期,阿父还得担待我几年。”

  李治失笑,端起茶盅,浅啜一口。

  也许是时候和十七挑明了,若是她不喜欢执失云渐的话,还可以选别人。秦岩、崔奇南也不错。

  李旦垂眸,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底却骤起波澜,阿父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如果是,那阿父的态度确实和他猜测的一样。

  想也不想,直接断绝他的希望,连个争取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面不改色,袖中的双手紧紧蜷握。

  茶香袅袅,李令月嘤咛一声,朦胧醒来,揉揉眼睛,“我的醍醐饼呢?”

  阁子里的人都笑了。

  兄妹几人送李治回含凉殿,等他歇下,才一起告退。

  宦者放下重重帷幕,燃起一炉四叶饼子香,清烟围绕着狻猊鎏金香炉,盘旋蒸腾。

  李治屏退侍者,靠在凭几上,鬓发松散,眉间现出几分颓丧疲态。

  一名着窄袖袍的千牛备身疾步入殿,拱手抱拳:“陛下,相王每日晨起练字,午时独自用膳,下午和儒学士们讲道论书,除了偶尔和英王相约出游以外,几乎足不出户,不曾有什么异常之举。”

  李治沉声问:“常乐公主府没有他的人?”

  自从褚氏现身之后,常乐大长公主府忽然厄运连连。先是驸马赵瑰骑马时不小心摔断腿,然后是常乐大长公主被噩梦魇着了,大病一场,瘫倒在chuáng,神志不清,连起身服药都得靠使女搀扶,赵观音回公主府为母侍疾,也病了,之后接二连三,时不时有公主府的家奴bào病而亡,这个月听说已经死了三个甲士、两个使女。

  公主府上上下下惊恐万分,战战兢兢,四处求医问药,要不是知道武皇后的忌讳,他们早把巫师请进家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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