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歌给林家只留了一条路,那就是输。
他们不可能有余力派刺客去河间的,并且还那么准确的令沈尚书轻伤,令徐公子重伤。从结果来看,刺客显然很清楚能治好水的人是谁。
“不是林家,那会是谁?”燕总管问道。
燕清歌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有可能的人太多了。”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一时无言。
燕清歌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头一直暖到胃里,却化不开她眼底的yīn霾。
但愿……
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跟北疆有关……
……
圣谕比林尚书更快到达林府。
林老太君院子里,老人的痛骂和少女的抽泣jiāo叠响起。林尚书,不,林老爷一脚踹开虚掩着的门,直直冲了进去。屋子里愁容满面或是哭泣或是愤怒或是责难的女眷们尽都抬头望向他。
“怎么回事?”林老爷视线在屋子里简单扫了一遍,定在自己的小女儿身上,他大吼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晓儿跪在地上嘤嘤的抽泣着,被林老爷这气势汹汹的怒喝吓得顿时停止了哭声,小脸发白,一双眼可怜兮兮的望向震怒中的父亲。
“说啊!”没有得到回答,林老爷继续吼道。
“是……”林晓儿瘦小的肩膀一跳,声音颤抖着吞吞吐吐的道:“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林老爷怒极反笑,他抬手扶额,深呼吸了几下,发黑的视野便渐渐又明亮起来。“捡来的。捡来的东西你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女学的先生没有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林晓儿呜咽着辩解道:“女、女学里都在说,献策了能升官……我、我也是想、为父亲好……”
这些日子,河间水灾一事已经成为了女学的热门话题,女学先生的确推荐了好几本书让她们研读,学生之间对于治水赈灾之策的讨论也很是热闹。
陛下亲口说过,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献策有用,一律嘉奖。女学里大多都是世家女子,能为家族争光的事,谁都很乐意去做,林晓儿也不例外。
特别是张澜心,那个小丫头平时不爱说话,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就治水一事侃侃而谈,还得了先生表扬。林家与张家本就在暗暗较劲,张澜心如此,林晓儿更是不甘心,卯着一股劲想要压张澜心一头。
所以才会在捡到那张纸的时候生出这样荒唐的想法。
谁知道竟害得父亲被罢官……
林老爷不耐烦听她的说这些没用的话,直接抬手制止,问道:“你在哪里捡到的?”
“……女学更衣室……”林晓儿将头埋在胸前,闷闷的回答。
凡是选了舞课的学生,上课前后都要更衣。趁所有人更衣之际,将纸团扔到林晓儿面前,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件事绝对是沈有书的yīn谋,不,是神机营的yīn谋。就算去查,肯定也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偏偏自己的女儿就是这么不要脸,如此轻易就上了勾。
林老爷望着林晓儿哭得稀里哗啦的没出息样,一口气没接上来,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题字
今天女学下学时,张澜心跟着上了燕清歌的马车。
她把包裹塞到燕清歌手里:“喏,这些日子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这是你答应过的,今天题完字了给我。”
燕清歌浅笑点头,打开包裹里的画,却是一愣。
“这不是你画的。”她说。
“当然不是我画的。”张澜心眨巴着眼睛,好像燕清歌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般望着她。
这幅画落笔锋劲,气势磅礴,山水如烟,近处成景远处也成景,是难得的佳作。很显然不是张澜心的手笔。
燕清歌猜测道:“这该不会是张五公子画的吧?”
见张澜心点头点得gān脆,她便觉得有些头疼:“我虽然答应了在张大学士的寿礼上题词,但张五公子的画,我可不敢下手。”
张大学士寿辰将近,燕清歌便答应了张澜心的要求,以此作为jiāo换,让张澜心这几日在女学里多出些风头,多说一些有关治水赈灾的话,好挑起林晓儿的对抗心。
她本以为是张澜心自己画了一幅画找她题词,谁曾想是张五公子的画啊!
张家五公子张昔微,一画难求,年纪轻轻便被称作大家,燕清歌担心自己的字会拖张五公子的后腿啊……
“你别担心。”张澜心很是豪气的挥手道。“这幅画是我跟五哥一起送的寿礼,不会惹来什么闲言蜚语的。”
燕清歌担心的当然不是这个,张澜心的重点跑偏了。
“你跟张五公子一起送的?”她问道:“这幅画你也画了?”
张澜心摇了摇头:“我没画,五哥看不上我画的。但是我出力了啊,是我找你题的词,又不是我五哥,当然得算我和五哥两个人的。”
这霸王逻辑也真是……
燕清歌无言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怕糟蹋了张五公子的画。”
“没事没事。”张澜心伸手在画纸上轻轻弹了弹,吓得燕清歌赶紧把画收进怀里。她毫不在意的道:“这么一幅画,五哥半天就画完了,你就算写错了字,明天我还能给你再拿一副来。”
燕清歌微微愣住,不知道是该感叹张五公子画功卓越,还是该感叹这副佳作所遭受的粗糙待遇。
旋即她点了点头:“那好吧,回府了我就去写。”
“行,我今天会在表姐那儿吃饭,你写好了拿给我就是。”
张澜心跟丁怜卿关系好,经常来府上吃饭,这样的事qíng燕清歌已经习以为常,不用她这个主人开口,张澜心想吃饭的时候就留下来,不想吃饭的时候就走,随xing得很。
于是燕清歌点头,将画小心的收了起来。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她们两人本就不算善谈的,凑在一块儿也多是沉默,所以马车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今日却有些反常,张澜心先开口了。
“林家的事,会牵连林侧妃吗?”
燕清歌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听见问话也并未睁眼,答道:“多少会吧,怎么了?”
“没什么。”张澜心用手将散花锦的车帘拨来拨去,看窗外人来人往。“她以前害过我表姐,我就问问这次是不是能遭报应了。”
有好几秒,燕清歌都没有说话,就在张澜心将视线从车外挪进来时,她睁开眼,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一丝波澜却莫名的带着怜悯。
她说:“林霏霏已经在遭报应了。”
嫁入八皇子府,被贬为侧妃,林家遇难,也不见赵修齐出来说一句话,可想而知林霏霏在府里的处境如何。
世间是有公道的,所以林霏霏已经在遭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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