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还是说一说这本《景华七文士送判风》吧,这是一部很有趣的书,写于大良国天和十三年,也就是大良国开国皇帝登基的第十三年。这部书是旧文体,那时代文风虽然没有现在的大良这么华丽扩展,但是平实而简朴的文体,我反而更加喜欢。这部书讲的是,在一个叫景华的郡县里,住着七位十分有才华的文士,但他们都是战乱中的百姓,所以就算皇帝开国后广邀贤人出山,这七人都不信任皇帝,所以谁也不肯追随。而同郡里,有一位叫判风的女子,她是当地的一大才女。听到七文士全都赶退皇帝派来的劝臣,就大批这七个人古板固执不思向前。最后这个叫判风的女子,一个人自荐随劝臣去了安融,七人送她走时,感到自己还不如一个女子。最后判风成为了大良国开国后的第一任女佐相。”
写完之后,李月合上日记簿,闭目继续沐浴。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李月偶尔吃饭时,其他时间都很少见到九王,一直神神秘秘的,甚至连书童也不再做了。
有时候李月白天在院子里见到他,他在对着天空不知道看什么。
有时候李月夜里在院子里见到他,他还是在对着天空不知道看着什么。
最后,等李月注意到日子的时候,九王这个状态已经有二十天了。
……
就在第二十一天的半夜里,西双城迎来了一场大雨。
李月还在睡着,就被皓月找上门来吵醒了。
皓月急匆匆地拉着刚穿好衣服的李月出门,一个人一把伞地奔走在半夜的大雨里。
顶着大雨来到西双城外的汴西河畔,两个人远远地见到河畔画舫上站着一个人。
这画舫李月模模糊糊看着眼熟,像是之前九王的那一条。
“那是九王?他gān什么呢?”李月想走上前看看。
“姐姐别过去,就躲在这看吧。”郡主伤心地看着船头说,“今晚下雨之后,九哥的仆从就急着来行馆找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半夜三更做什么呢?”李月还是不明白。
“你看看吧。”郡主没有说。
李月看过去,这才慢慢看出端倪:
只见灯火宣照的船头上,九王没有撑伞站在那,整个人像只落汤jī。他进了舫内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然后又淋雨站在船头,开始跪在地上做跪拜状,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大声喊道:
“敬启菩萨!信下节祭元明,上寺期拜从未间断!路过肃院,也从不忘进献香油!今日信下着实有一事相求!乞望菩萨恩泽信下,赐一颗天上星给信下吧!”
前面的话李月听不太懂却觉得是很严肃的事,但听到最后一句时,李月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郡主见了,不解道:“姐姐笑什么?”
李月摇了下头,虽然看不清楚九王跪拜时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在这下雨天对着天猛喊菩萨的事qíng,她自己也做过,所以也就不难猜到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泥衣菩萨。”李月说着。
“是啊,今晚下雨之前,九哥就把画舫里塞满了泥衣菩萨像,仆从说这些天九哥天天盯着天等着下雨,今晚终于下雨了,九哥就突然非要菩萨许个天上的星给他!”郡主越说越着急,“九哥真是……”
两人说话的功夫,船上的九王又进到舫内拿出一尊菩萨像,继续到船头跪拜,喊着一模一样的话:
“敬启菩萨!信下节祭元明,上寺期拜从未间断!路过肃院,也从不忘进献香油!今日信下着实有一事相求!乞望菩萨恩泽信下,赐一颗天上星给信下吧!”
然后又进去,出来,跪拜,
“敬启菩萨!信下节祭元明,上寺期拜从未间断!路过肃院,也从不忘进献香油!今日信下着实有一事相求!乞望菩萨恩泽信下,赐一颗天上星给信下吧!”
然后又进去,出来,跪拜,
“敬启菩萨!信下节祭元明,上寺期拜从未间断!路过肃院,也从不忘进献香油!今日信下着实有一事相求!乞望菩萨恩泽信下,赐一颗天上星给信下吧!”
……
李月一边看着,一边问:“他画舫里有多少菩萨像?”
郡主心急地回答:“大概七十尊吧。”
郡主见李月不说话,只是看,便问李月:“姐姐,我听衙门里的人说,九哥和姐姐上个月初回来之后,九哥就变成这样了,姐姐你知道些什么吗?”
“嗯。”李月淡定地举着伞,看着九王进进出出。
“我九哥到底在gān吗?”郡主心疼地问。
“他在……”李月尝试着找了个也许合适的词,“在发傻。”
“发傻?”
“嗯,但是也在发光,现在正有个光环在笼罩着他。”
皓月探头去看,却什么光都瞧不着……
皓月也许不明白,但李月却看明白了:
就算她的日记里一篇九王的描述也不会出现,就算她的日子里一件九王的事qíng也不想搀和,就算她的讲话里一点九王的字眼也不愿提起,甚至是极尽所能地刻薄、敷衍、忽略……她也还是掩盖不掉,这个傻到乱七八糟又恶俗到没边的男人,身上所发散出来的光环。
☆、第二十二章 秘密写下来就是让人知道的
那天李月没有走上去阻止九王,也没有默默在旁看他祈完七十尊菩萨,而是看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隔天大早,李月听到府里人说九王淋雨病了,卧病在chuáng。早饭时,李月从众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十分混乱:张官说九王寒气入身要好生照料半月;傻子娘说九王一直躺在chuáng上迷迷糊糊;喜子娘说九王完全吃不下药,面色难看,额头很烫;傻子说九王没有吃早饭;喜子说早上她去看九王时,看到九王病的很重。
李月听完这些,点头“嗯”了一声。
李月吃完起身,众人问道:“月姑娘这是要去看殿下?”
李月摇头:“准备去书院。”
……
雅致的厢房里,舒服的chuáng榻上,九王坐在chuáng上,头上一边敷着一层热得在冒烟的厚布,一边拿着一本书翻看,还一边不停地抖领子甩袖子散热。
“咯吱”一声,房门突然开了。
九王闻声,迅速把书和头上的湿布往被子下一塞,向后一仰躺倒,闭眼不问世事。
忽然九王感到有人轻轻来到chuáng边,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九王眯眼一瞧,原来是个小孩子。
“喜子!”九王立刻弹坐起来,“李月呢?”
“姐姐去书院啦。”
“去书院?”九王严肃地质问起chuáng前小孩,“难道没告诉她我病得很重?”
“说了。”
“说了?”九王纳闷,“那她什么反应?”
“姐姐吃饭,吃完了站起来,这样,”喜子后退两步,学着李月的样子,面无表qíng地点了下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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