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在chuáng上躺的越来越不舒服,渐渐感觉到硬chuáng板快要把背膈散了,于是她开始chuáng上翻来覆去,但始终还是睡着。
忽然李月鼻子里扑进一缕饭香。
随后那个男人捧着一碗什么进了屋子开始吃,还不时发出吸面和喝汤的声音。
“咕……”
男人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停下吃面,抬头一看,是李月躺着的方向。
……
不知道更过了多久。
李月又梦到大周了。
梦里大周在和她吵架,好像为了一些jī毛蒜皮的小事,大周不让李月,李月也不让大周。大周最后说李月太难伺候了,又不温柔又不给人台阶下,还说他要的是老婆,不是女王。然后大周拿起衣服转身要走。
李月突然追了上去,拉着大周不让他走。
大周和李月开始拉扯。
李月突然觉得大周是真的要走,她好像怎么都拉不住他了,然后她就开始哭,语气变得委屈:
“大周……大周……”
“唉,俺在呢。”
“大周……”
“俺在。”
“别走……”
“唉、唉。”
“……别走……”
“唉,别哭了,俺不走。”
李月听到大周这么说,渐渐睁开了双眼。眼神流扫中,模糊地看见chuáng前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低着头离她的脸很近。
旁边的男人欢喜地说:“还、还是这有用!姑姑姑娘、俺终于帮你、你、把大周找回来了!”
李月心里一股力气涌上来,突然弹起来,两只手紧紧将大周抱住,然后呜呜地哭起来。
于是大周就忙着安慰她,但是大周被这样抱着,整个人都有点颤抖。
李月平静些之后,依在大周怀里,说:
“我这是第一次这么哭着抱着你不放……”
“俺、俺这也是第一次……被大姑娘抱……”
对方声音颤抖着说。
李月又清醒了些,意识到什么,慢慢松开双手,把身子扳回对视的状态:
眼前的大周,没穿他最爱的西装,而是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和襟袍子;大周最爱gān净,一天洗两遍澡,可这大周脸上又泥又脏;大周一件袜子穿过不用洗都直接扔,可这个大周的衣服到处是破dòng和补丁;大周也没抓他最喜欢的鸟巢头,而是整个头披头散发垂下来,而且这头发的造型不像鸟巢,倒像是原始丛林;大周的眼睛不长这样小,鼻子不长这样歪,嘴巴不长这样大,笑起来也没有这么憨,门牙的位置更没有这么空dàngdàng过……
李月愣了。
脑子一片空白的她,也能认出眼前这大周就是一:
乞丐。
☆、第三章 从来没问过这么蠢的问题
李月醒过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讲过,只是一直用一种迟钝的眼神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一位被叫“傻子”的野人一样的抠脚大汉站在chuáng边,憨憨地朝她笑;一位被傻子叫做“稳婆子”的粗布袍子大娘在给她把脉,每每对上视线,稳婆子也朝她憨笑一下;还有一位被傻子叫做“大周”的衣衫褴褛的乞丐也站在chuáng边一起陪傻子憨笑;还有一堆男女老少都挤在破旧的纸糊窗子和门槛前也都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还是各种憨笑。
——憨笑,这就是李月对周围人的全部印象。
过了好久,稳婆子才起身,傻子去扶。
傻子问:“稳……稳婆子,她她她……”
稳婆子点头:“过来了,过来了。”
一堆人欢喜地哗然,只有李月还是格格不入。
……
傻子搀着稳婆子慢步出屋,一路上稳婆子絮絮叨叨地提点傻子去哪里采什么药去哪里弄什么ròu。
一个叫“喜子娘”的抱着个水盆走进屋来,身后跟着一个半大的女孩子。女孩子就叫“喜子”,手上抱着一叠黑衣服。
喜子才在chuáng前放下衣服,屋外围观的男女老少就开始起哄地笑闹,喜子娘一边吆喝着“去去去”一边把窗和门关上了,乞丐大周也被赶了出去。
喜子伸手把李月扶坐起来,喜子娘开始给她擦脸,喜子娘说:
“姑娘,这些天都是傻子娘照顾你,傻子是个傻汉子,只会看着你,怕你又烧了过不来。傻子娘不在的时候,俺也帮你照料过身子,你这姑娘病着的时候整天说话,这会儿醒了却什么都不说了,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烧坏了?”
说着说着,擦着李月的手臂,喜子娘突然羞笑:
“唉,当初傻子把你捡回来,我们全村人都以为你是个汉子,jīng瘦jīng瘦的,发续到肩膀,披头散发满脸泥垢,穿着贴身衣服胸口也没见个姑娘似的起伏,手脚身子又挺长;可喜子说,汉子又怎么能这么白净?傻子娘听说一开始都不敢给你脱,怕是汉子,最后她是看不下去,给你换了gān衣裳,才说原来是个姑娘。”
喜子想帮她穿衣服,可是拿起一件小布料的,比划了半天也好像不知道怎么给她穿哪,忙拎起来问喜子娘:
“娘,这穿哪?”
“你这傻孩子,没见有个发髻大的圈和铁环扣吗,肯定是戴头上呗。”
李月一看,那是她的内衣。
喜子还没仔细看完,就被李月一手抓过去,连带着衬衫和别的,都一起收进被子里,李月迟疑地抬头看着母女。
喜子娘和喜子直视着她:“你换吧,俺们不介意。”
李月见两人毫无回避的意思,还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放弃了请她们离开的想法。
于是喜子娘和喜子眼睁睁开始看着李月只有一颗头露在被子外面,身子开始在被子里扭来扭去。
李月换好衣服后,掀开被子,穿上chuáng边自己的低跟皮鞋,扶着chuáng沿,久违的站起身来,一阵腰背酸麻,头晕目眩。
喜子娘忙去扶她坐在chuáng边,说:“姑娘你可别太心急,这些日子你喝的可都是糙药清汤,一点荤腥粮食都没,哪来的力气。喜子去拿点馍来,让姑娘和着水先吃点,傻子上山给你弄糙药和ròu了,两时辰就回来,到时让傻子给你炖ròu汤,傻子炖的ròu汤特别好喝。”
喜子奔了出去,很快就奔了回来,拿了一碗土huáng色的馍,和一碗水。
李月拿过一个馍,馒头一样大,她的确是饿了,看着这样的东西她也想吃,虽然这馍又冷又难看。
一口啃下去,李月只感觉牙都要崩了。
李月看着这一口咬下去连齿痕都没的馍,想到了什么,故意手一松,馍掉到地上,不是面坨落地的声音,而是结实的“哐”一声,如同石头坠地。
李月选择了喝水。
喜子搀着李月慢慢走出屋子,这是一个风清日朗的下午,李月身在的周遭就像一个电影里被荒废的院子,长满了杂糙落尽了灰尘,土瓦石墙累起来的两三间屋子,撑粱木柱又黑又腐,难怪李月经常闻到一屋子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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