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步要往后院去,乌孟丛又顿住了:“你说宫里的规矩?”
雨柔点了点头,旁的她也不敢胡说,只是道:“就是这么一提,说得跟哑谜似的,奴婢听不懂。”
乌孟丛匆忙往闻氏那里去,而另一厢,陆毓衍与谢筝一道往府衙走。
谢筝把茶叶jiāo给了松烟,低声与陆毓衍道:“那闻氏不傻,应当会选择自保。只不过,她能攒些这么多银子,只怕是收了不少封口的钱。”
斜长的眸子睨了谢筝一眼,陆毓衍轻轻笑了:“宫里什么事qíng都有,体面嬷嬷拿捏着几样见不得人的事qíng,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谢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如师在书房里,见陆毓衍回来,道:“陆大人只管放心,衙役们盯着,乌闵行想偷溜,是不可能的。”
“自然放心,”陆毓衍答道,将茶叶与一盒茶点放下,“给陈大人带了些茶与点心,不如品品?”
陈如师一愣,那茶叶装在个瓷罐里,看不出端倪来,但那茶点的食盒上明明白白写了“素心堂”三个字。
这素心堂是百年的老铺子了,从前名不转经传,后来迁都的时,一个御膳房的厨子年纪太大了,就没有去京城,留在了旧都,进了素心堂做点心,使得素心堂受人追捧起来。
陈如师在旧都这么多年,又是父母官,一个月想吃一次素心堂,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嘿嘿笑了笑,陈如师让人去备水,打开瓷罐闻了闻,眉梢一扬:“好茶!”
“堪比贡品。”陆毓衍道。
陈如师捧着瓷罐不想放手了,别管陆毓衍今儿个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他带茶叶点心,总归好东西就是好东西。
他这些时日挨了这么多棒子了,吃颗枣子,那是一点也不过分!
热水沸腾,整个书房里都是茶香。
陈如师深吸了一口气,这滋味,堪比女儿红,简直是闻着就醉了。
“果真是妙啊!”陈如师夸了茶叶、茶点,评头论足,跟做文章似的,滔滔不绝。
陆毓衍添了一盏给谢筝,自个儿抿着茶汤,并不打断陈如师。
谢筝端着茶盏,透过氤氲热气看着陈如师,心说这陈大人当真是个通透人。
陈如师不问茶叶从哪儿得来的,也不问他们到底与乌孟丛说了些什么,连昨日里翻出来的私产记录有什么用处,闻氏一个深宫嬷嬷为什么有这么多银子,他一个字都不提。
就像是那些边角线索,与他一点gān系都没有。
他不想占任何功劳便宜,也不cao任何心,更不惹这些麻烦事。
哪怕是已经被陆毓衍一脚踹进了河里,裤子鞋袜都湿了,他还是站直了,想让上身不沾水花。
闻氏没有让陆毓衍和谢筝久等。
茶叶泡到了第四泡,香气淡了许多时,衙役就来禀了,说是乌孟丛拖着乌闵行来了。
陈如师眯着眼道:“陆巡按果然好本事。”
陆毓衍将茶盏里的茶汤一口饮尽,道:“去听听这两父子怎么说。”
谢筝随着陆毓衍过去,隔得远远的,就瞧见乌闵行跪坐在大堂里,身子瑟瑟发抖,而乌孟丛背手站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模样。
可等乌孟丛看见他们时,谢筝清晰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也是,被bī着走到把幼子当弃子的地步,乌孟丛怎么会不恨呢。
闻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乌孟丛把乌闵行jiāo出来,看来她在乌家的地位着实不低。
“乌员外。”陈如师拱了拱手。
乌孟丛又是那副痛心模样,指着乌闵行,咬牙切齿:“让你读书、读圣贤书,你都读了些什么东西!”
乌闵行缩着肩膀,一动也不敢动。
“陈大人、陆巡按,”乌孟丛抹了一把脸,眼睛通红,“我之前真不知道这孽畜做了那等禽shòu不如的事qíng,要不然……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有教好儿子,我、我……”
陈如师清了清嗓子,半点没有被乌孟丛感动,反正他离去旮沓窝不远了,离了旧都,谁管这乌孟丛对恨他还是恼他?
再说了,乌家被陆毓衍盯着,往后还有没有乌员外都不好说呢。
陈如师慢悠悠走到了乌闵行身边,道:“说说吧。”
乌闵行张了张嘴,偏过头去看乌孟丛,被他老子瞪了几眼,这才道:“单老七的儿子那事儿,我不是存心的。我哪里知道,他会一病不起,又使得他家里人……”
“停!”陈如师打了岔,“单老七一家是死是活,其实跟你的罪名没关系,活着还是死了,你的bào行都是死罪。你只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对单公子下毒手的。”
乌闵行整个身子都弹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乌孟丛:“死罪?不是流放吗?怎么跟你说得不一样?”
乌孟丛一脚踢在了乌闵行的腿上,bī得他跪下:“我也是当过官的,我乌家也是要脸面的,你做出那等事qíng来,你还要我帮你开罪吗?”
谢筝看了眼完全怔住的乌闵行,又转头去看陆毓衍,比了个口型:“骗来的?”
陆毓衍勾了勾唇角。
为了让乌闵行到衙门里认罪,乌孟丛这个当爹的真是“煞费苦心”了,要不是知道他是走投无路、不得不从,还真要以为这乌员外有多“高风亮节”呢。
陆毓衍开口道:“乌员外,听说老太太很宠这小孙儿?”
“哎!”乌孟丛一脸无奈,“家母宠着,内人也宠着,养得无法无天。”
陆毓衍弯下腰,看着乌闵行的眼睛:“老太太在镇江的宅子,你可去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丑陋
乌闵行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梗着脖子,道:“祖母在镇江有什么宅子,我不知道。”
“不知道?”陆毓衍讶异,“之前阿黛去给老太太问安时,老太太说了,镇江城里安广财买下的宅子,最初就是老太太自个儿住的,她又最疼你,也告诉过你的。”
乌闵行的喉结滚了滚,支支吾吾起来。
陆毓衍又道:“六月末时,你去过镇江吧?别以为我只因单家的案子盯着你。镇江府衙有个捕头,眼力极好,过目不忘,他看了你的画像,说你那时候出现在镇江街头,他正巧瞧见了。”
乌闵行的身子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被乌孟丛骗到了衙门里,陈如师说他是死罪,乌闵行早就已经乱了阵脚了。
再听陆毓衍言之凿凿说着六月里的事qíng,他根本无法分辨真假,目光在四周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心里越发虚了。
大堂里站着的都是衙门里的人,再添一个乌孟丛,可对乌闵行来说,竟然是一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他如同站在了一个孤岛上,脚下的cháo水越来越汹涌,他却无处可逃。
陆毓衍低头看着他,道:“六月末,接连落雨,雷声雨声掩盖了许多动静,在那屋子东间的罗汉chuáng上,你做了歹事,事后又把那少年推下了西墙下的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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