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锦_玖拾陆【完结】(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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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翘进府才两日,就被围着说了好几回,说谢姑娘帮着二爷在京里破的案子,说她们巡按时发生过的事儿。

  不仅是她们爱听,陆家老太太都爱听,留了谢筝在她屋里,宿在碧纱橱,与她说故事。

  谢筝没有见过祖父母、外祖父母,她对真心待她的老人的印象就只有傅老太太,陆家老太太待她的好,沉甸甸地积在她心中。

  听了几日故事,陆家老太太才让孙氏把谢筝接回去。

  前脚谢筝走去,后脚老太太就与萧玟道:“也是怪我,没分清轻重,这孩子吃了不少苦,我只顾拉着她说话,却忘了她该给她父母去磕个头。你帮我安排妥了,她父母就葬在城外,来去方便的。”

  萧玟应了。

  隔天,陆毓衍陪着谢筝出了城。

  章家嬷嬷随着他们上山,落后几步,不住jiāo代花翘。

  虽是住在陆府,吃穿用度上都无需cao心,章家嬷嬷和老章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怕给谢筝添麻烦,没有提出跟进去伺候的想法,只事无巨细地叮嘱花翘,就怕她不够周全。

  花翘挽着章家嬷嬷的手,笑着道:“府里都喜欢姑娘,姑娘在府里不会吃一丁点儿的亏,妈妈放心吧。”

  章家嬷嬷抿着嘴,看着陆毓衍和谢筝边走边说话的身影,心落了大半了。

  姑爷待姑娘真心好,老爷和太太在地下定能安心的。

  谢筝走到墓碑前。

  老章夫妇把这里收整得很gān净,不见杂糙,因谢筝活下来了,这墓碑也换过了,去了谢筝的名字,又立了一块给豆蔻。

  篮子里的祭品一一摆开,谢筝在坟前跪下,满腔的话想说,一时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她张了张嘴,又顿住了,这回没哭,却浅浅笑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伤口

  谢筝和父母说了很久的话。

  起初讲案子,讲在宫里的生活,讲她这么个从前整日里只想着偷溜出去跑马耍玩的“野丫头”竟然熬住了宫里那些刻板的规矩。

  一个连捏着绣花针、老老实实坐上一刻钟就浑身别扭的姑娘,到底还是沉下了心,去学嬷嬷姑姑们教的怎么伺候主子。

  “要我说,只学那些也不顶用,还是拳脚最防身,”谢筝笑了起来,“别看我就是花拳绣腿,我也立了功了,只可惜,比不了那些行家,叫人砍了一剑,要不然,我能再早些回来看你们……”

  谢筝事无巨细地说,她记xing本就好,跟父母说话也不讲究什么章法逻辑,想到一茬就是一茬。

  陆毓衍陪着她,没有出声打搅,只是目光终落在谢筝那受过伤的手臂上,沉沉湛湛的。

  他看过谢筝手上的伤。

  原本还想着,若是谢筝不肯让他看,就拿“你还看过我腿上的伤”来堵她的话,但谢筝并没有犹豫推脱,撸高了袖子,把手臂伸到他跟前。

  谢筝皮肤白,盈盈如玉,饶是伤qíng好了,一眼看去,依旧能看到截然不同的两种肤质。

  伤口嫩得泛粉,陆毓衍还是喜欢她白净的样子。

  他知道,谢筝的皮肤容易留疤,伤着了之后,很难缓过来。

  舍利殿里叫那妇人勒了一脖子,谢筝抹了好久的药膏才总算养好。

  也亏得苏润卿手上的药膏好使。

  谢筝自从伤好了之后,就不耐烦涂药了,反正不痛不痒的,这痕迹慢慢也会消的。

  陆毓衍顶真,催着谢筝找药膏。

  谢筝睨他,她们一路来旧都,全身上下的就一人一个包袱,哪里会把药膏带来?

  这理由甚好,偏偏摊上个cao心cao肺的花翘,还真把药膏塞进包袱里了。

  这下什么借口就没了,谢筝拗不过,听陆毓衍的话,乖乖涂药去。

  几日工夫,好似有些用场,谢筝瞅着那皮肤好多了。

  陆毓衍越发上心,眼看药膏没剩多少,又问孙氏讨了些,虽然比不上宫里赐下来的,但也不差了。

  手臂上的印子越来越浅,可陆毓衍明白,当时那一剑很是凶险。

  若是长安公主的人手迟到一步,那……

  这些事qíng压在他心上,他没跟谢筝说已经过去了的“如果”,他只是一遍遍叮嘱自己,护着她,再多护着她。

  能与她一道,能听她说笑。

  一如此刻。

  谢筝絮絮叨叨说完了这段日子的事qíng,话锋一转,又说了另一桩。

  “前回来看母亲,给您讲过宁安书局出的那话本故事,就是哭惨了人的那个,今儿个给您讲个新的,书局前两日刚出的新话本,这回是个逗趣的,您不知道,连陆家老太太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看话本吃力,是谢筝从头到尾念给她听的。

  那是个风趣的故事,老太太这两天qíng绪不错,又有一众婆子丫鬟在边上凑趣,听个故事听得喜笑颜开,更让来探望的晚辈欢喜。

  谢筝也喜欢那个故事,她念过一遍就记住了,这会儿跪在坟前,仔仔细细说给顾氏听。

  一面讲,一面笑,笑完了,心里多少有些空落落的。

  抬手抹了一把脸,谢筝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挂上笑容,道:“我之后几年都在旧都,宁安书局的话本一月出一册,我每月都来讲给您听。”

  别人彩衣娱亲,她能做的似乎就是讲故事了。

  章家嬷嬷站不远处听着,闻言猛得抬头,下意识问了句:“之后几年?”

  话一出口,也晓得自己说岔了,姑爷有功名有官职,他是丁忧回乡,等时候一到,姑娘是要随着姑爷走的。

  陆毓衍道:“我还会出仕。”

  说完,他没有与章家嬷嬷细说,只是重新转过头去,目光灼灼看着墓碑。

  他跪得挺直,多余的话没有挂在嘴上,但他心里明白,一如谢筝心中也懂,他会继续做官,做像父亲和泰山大人那样的官。

  他要对得起这一身血ròu,也要对得起陆家的百年名声。

  这是父母的期冀,是他当年答应岳父岳母的,亦是他的丹娘想要看到的。

  回城后,谢筝去了萧府。

  旧都世家繁盛,只看这长长的青灰砖墙就知道了。

  陆毓衍去见了萧临,谢筝寻了萧娴说话。

  萧娴歪在榻子上,没有多问京里的事qíng,只跟谢筝说旧都,她自幼长在京中,又跟萧柏在明州生活几年,反倒是旧都与她而言,陌生许多。

  说了一堆话,从城内外的寺庙庵堂,说到各家素斋,谢筝听得懂,萧娴不愿意剖开心来讲京城。

  可又不得不讲。

  谢筝取出信来,递给她:“是殿下让我、错了,是圣上让我jiāo给萧姐姐的。”

  萧娴一怔,眼底复杂,到底还是伸了手接下。

  没有避讳谢筝,萧娴当面打开了那封信。

  不过两张纸而已,谢筝不知道李昀写了什么,但她透过信纸背后的墨印能看到李昀字体的大小,那么整齐的字,这两张纸并一块,其实也没写多长。

  但就是这么两张纸,萧娴的眼睛通红,到最后忍也不忍,趴在几子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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