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锦_玖拾陆【完结】(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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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楚昱缈说的,她昨夜正要出门去拍打鞋子时落雨了,这才把布鞋放在了门边,一早起来,衙门里就来人了,以至于她压根没有心思再去顾及这些小事。

  谢筝说到一半,雅间的门被轻轻敲了敲。

  小二送了水进来,松烟后脚也到了,掏出一个布包jiāo给陆毓衍,眼神却不住往谢筝身上瞟。

  谢筝叫松烟看得莫名其妙的,刚想问两句,松烟就催着小二出去,他自个儿也走出了雅间,顺便带上了门。

  “他瞧我做什么?”谢筝憋不住,转头问陆毓衍。

  陆毓衍拍了拍桌上的布包,走到窗边坐下:“换上吧。”

  换上?

  谢筝不解,打开了布包,看着里头的东西,一下子就通透了。

  一双足衣,一双绣花鞋,都是簇新的。

  她在胡同里踩进了泥水里,足衣鞋子都湿透了,这是陆毓衍让松烟去准备的,也难怪松烟不住瞅她。

  谢筝垂眸,低低道了声谢,背对着陆毓衍在桌边坐下,脱了鞋袜,她倒是没说让陆毓衍回避的话,便是她说了,谁知道陆毓衍会不会拿旁的话堵她。

  帕子浸了热水,又绞gān。

  陆毓衍望着半启着的窗,想琢磨案qíng,耳边却是清楚的水声。

  他还是偏过头看向谢筝。

  姑娘家背影纤细,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双被遮掩着只露出了一小截的白玉足跟,连着细细的脚踝,似是他一掌就能握住。

  陆毓衍凝神看着,直到谢筝收拾妥当,穿上了鞋子,他才收回了目光。

  谢筝把换下来的鞋袜收好,这才起身开门让松烟进来。

  松烟背身立在门边,见门开了,他转过身来朝谢筝笑了笑。

  笑容尴尬又透着几分谨慎。

  谢筝没法与松烟解释,gān脆作罢,只说要紧事。

  “楚家兄妹都不肯说,但这事儿还有一点蹊跷,”谢筝顿了顿,见陆毓衍示意她说下去,她道,“楚公子说,那诗是一时兴起所写,就收在家里,连博士们都没有看过,谁都不晓得他才是写诗的那个人。

  段公子李代桃僵,不会把内qíng到处张扬,同窗知道他的水平,能猜到诗作并非他所写,但不至于晓得那诗出自楚公子。

  既如此,今日大堂上,是哪一位考生报出了楚公子的名字?”

  陆毓衍沉沉看着谢筝,桃花眼底猝然有了一丝笑意,越来越深,连唇角都微微上扬着,他漫不经心般点了点头:“说你机灵,还真是机灵。堂上指出原作实是楚昱杰的监生叫贾祯,是个例监,功课中规中矩,家产殷实,出手大方。”

  例监是指捐资入了国子监的学子,靠得就是手中有银子。

  门又被敲了敲,外头传来声音,道:“陆兄,我是贾祯。”

  说曹cao,曹cao就到了?

  见谢筝诧异,陆毓衍低声解释道:“这茶楼是他贾家的产业,他不去国子监的时候,多在这里。”

  谢筝了然。

  贾祯拱手进来,拉了把椅子在陆毓衍边上坐了,叹声道:“陆兄来了,怎么也不让人知会我一声?

  不瞒你说,我心里慌得厉害。

  好端端的,段兄叫人一刀捅死在河边,他明明昨夜还跟我一道吃酒的,你说说……

  哎!楚昱杰那人吧,我跟他打的jiāo道不多,但博士们都很喜欢他,就因为我的话,叫他下了大牢。

  真要是他做的也就罢了,可他要是无辜的,我岂不是害了他吗?”

  “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陆毓衍的指尖点着窗沿,道,“我有一事不解,你怎么知道那是楚昱杰的诗?”

  “听说的,”贾祯摸了摸鼻尖,“就昨夜吃酒的时候,我吃多了,半醉不醒的,迷迷糊糊听见这么一句,大堂上问起来,我冲口就出了,说完我就慌了呀,从衙门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回想,想到了现在,都记不起来这话是谁说的。”

  第五十七章 等着

  滴滴答答。

  才停了一个多时辰的雨又开始落了下来。

  陆毓衍没有关上窗,反倒是一把推出去,半启着的窗户全打开了,雨水随着风飘进来,凉得贾祯一个激灵。

  “贾兄的酒量不差,”陆毓衍走回桌边,饮了口热茶,道,“你都半醉不醒了,其他人只怕早就倒下了吧?”

  “哪儿的话,与段兄几个是没法比的,”贾祯讪讪笑了笑,突然眼睛一亮,一手做拳击掌,喜道,“叫你这么一说,倒是能除去几个人选。

  我们昨夜去吃酒的总共也就八人,刚过戌初,李兄与金兄那两个怕媳妇的就先走了,曹兄、陈兄两位酒量远远不及我,我记得我还算清醒时,他们两个就已经趴下,叫人给扶回家去了……”

  贾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他昨夜吃了不少酒,宿醉之后,本就头痛,大清早又出了人命事qíng,整个人都懵了,此刻回想起来,许多细节都不太清晰。

  “他们走的时候,我肯定还没醉,若是那时听说的,断断不会记不得,”贾祯一面回忆一面点头,背着手在雅间里来回踱步,道,“那之后,就剩下我与段兄、易兄与柳兄了。

  那酒肆的掌柜的说,段兄是清醒着自个儿离开的,那他就不会说醉话,自己不会说出来的。

  看来,就是易兄和柳兄了,定是他们其中一人说的。

  陆兄,我去问问他们两人吧?人命关天的事qíng,总要弄弄清楚,万一真因为我的一句话……”

  陆毓衍放下茶盏,道:“我回头寻他们问问。”

  贾祯垂着肩膀点了点头,见陆毓衍要离开,他赶忙起身相送。

  一行人走到楼梯口,贾祯一脸纠结,犹豫再三,开口道:“昨天在清闲居里,段兄说话是不中听,易兄他倒是有心相劝的,还望陆兄别误会。”

  提起昨日清闲居,早上松烟说过的话有一股脑儿地冲进了谢筝的脑海里,她低垂着头看着新换上的绣花鞋的鞋尖,不自禁咬住了唇。

  虽没有亲眼瞧见当时场面,可谢筝设身处地去想,心里就酸得厉害。

  她抬头瞄陆毓衍,哪知陆毓衍的目光亦停在她身上,叫他逮了个正着。

  陆毓衍眉角微微挑着,轻轻“呵”了一声,不知是笑了,还是讥讽:“没什么误会。”

  当时易仕源的那几句话,到底是相劝解围还是火上浇油,明眼人一听就知道。

  贾祯与易仕源相熟,帮易仕源开脱几句,算是人之常qíng,可惜,别说陆毓衍不信,苏润卿都不会信的。

  出了茶馆,松烟去叫轿子了。

  陆毓衍站在屋檐下,看着街上匆忙而行的百姓。

  谢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会儿,又抬眸去看他。

  陆毓衍身材修长,谢筝在姑娘之中不算娇小的,却也只到陆毓衍的肩膀处。

  侧边看去,陆毓衍的鼻梁高挺,薄唇抿着,在秋日风雨里,透着股孤傲清冷之感,似是在周边筑起了一面看不见的墙,疏离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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