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侯跟永宁见面、偶尔考校他的学问,都是亲自上大长公主府上来的,言谈之间也从未提起过他不是永宁的亲生儿子,更未说起他的母亲还在人世,甚至还有一个跟自己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弟弟。
所以现在的他,理当“不认识”苏若瑜。
永宁捂着心口喘了两口气,勉qiáng平顺下来,一把拽住了又要跪下的养子。
“你为什么这么问?”公主凌厉的双目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孩子,“这次……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把你绑走的,他对你说了什么话,说!”
问话问到最后,她几乎已经是声嘶力竭的了,掐着苏怀瑾一边肩膀的手愈发用力,长长的指甲几乎扣进了ròu里。
少年忍不住露出些许吃痛的神色,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被她疾言厉色的样子吓着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只……只看到一个跟孩儿长相一样的少年人,”苏怀瑾用自己小鹿一样无辜又水润的眼睛向养母释放jīng神攻击,“他说、说……”
他咬了咬嘴唇,踌躇了一下是否要将下面的话说出口。永宁紧紧地皱着眉头,虽然注意到了孩子的表qíng而放松了手指,却面色不变,不给他丝毫退避的机会。
“他说什么?”
苏怀瑾叹了口气,小声回答道:“他说您……说您不是孩儿的亲生母亲。”
他小心地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连忙补充道:“儿子是不会相信他的胡话的,母亲……”
永宁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疙瘩,她细细地看着苏怀瑾的面容,突然出声问道:“他打你了?”
“……什么?”
“你之前受的伤!”明艳的女子狠狠一拍桌子,气急败坏的脸色看着挺吓人,“那小畜生gān了什么,他伤害你了?”
苏怀瑾半张着嘴巴,一时愣住了。
他真没有想到,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永宁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还是他的身体。
没错……现在他是对自己和这位尊贵的公主之间的关系有了重新定位,但在潜意识里,他还是认为对方是会把那些“重要的事qíng”放在首位的xing格,而相比于苦守了十二年的关于他身份的秘密,显然他是怎么受伤的便要“不重要”多了。
到现在他还都记得,前世柳氏逝世,那场旷日持久的、发生在侯府和大长公主府之间的斗争……
“凤洲……”永宁等不到他的回话,竟突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qiáng硬的声音竟有些哽咽起来,“告诉母亲,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第113章 回到最初(9)
把发生过的事qíng添油加醋地解释清楚花费了苏怀瑾不少的时间,尤其还是在永宁忽然由一个高高在上的“母亲”突然亲切可人起来的qíng况下, 那在开始的时候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永宁的改变未免太大了, 如果只是因为他这次被绑架的话, 无论如何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苏怀瑾也没有想去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经历,他并非是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能够正确地重新定位他与这位母亲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方式, 也就足够了。
永宁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 陷入了一段不短的沉默。
“那个人, ”许久之后,她才说道,“他确实是你的兄弟。”
“……?”苏怀瑾眨眨眼,露出询问的神色。
长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凤洲……很抱歉, 这么多年来, 关于这件事,我一直都在隐瞒你。”
少年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大变地退了两步, 看上去似乎很想阻止对方再说下去, 但一直以来恪守的礼节让他无法打断长辈的话,只能略带恐惧地看着她,去接受自己一点都不想了解的真相。
“你我确非亲生……”说出这句话,好像用了永宁全部的力气, 她尽量停挺直背, 却掩不住神qíng中的疲惫, “你的生母姓柳,是……是侯爷的结发妻子。”
苏怀瑾似乎再也坚持不住的样子,膝盖一软就要往后倒,周清一个箭步蹿上来,牢牢地扶住他的后腰。
这时候,永宁已经没有jīng力再去管这两个孩子之间堪称暧昧的小动作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令人难堪的沉默,苏怀瑾脸色苍白,在小皇帝的搀扶下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他双手握得死死的,指节都泛着青白的颜色。
对于任何一个十二岁大的孩子来说,猝然知道这种被隐瞒已久的身世,都够他受的了。
不过这一世,倒也比前世有些进步——毕竟他的心理年龄早已在时间的打磨当中不复往昔,更何况,现在的柳氏还活着。
人要面对的最悲伤的事qíng无疑是生离死别,子yù养而亲不待,前世他只来得及在柳氏的葬礼上磕一个头,今生……
也许还有机会尽孝。
“凤洲……”永宁伸手去拉他,“你、你莫怪我。”
苏怀瑾勉qiáng扯出一个笑容来:“怎么会……母亲,是您将我养大的,不管怎么说,您永远都是我的母亲。”
他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声音却不可避免的有些颤抖,在那里努力平心静气了片刻,才qiáng打jīng神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总之,那个……呃,我弟……”
少年懊恼地摆了一下脑袋,一时之间还无法给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和自己拥有相同血缘关系的人下准确的定义,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真是一点都不友好,不说兄弟,是仇人还差不多。
“苏若瑜他,他的表现实在很奇怪。”最后他还是打定主意先直呼其名,刚才他已经对永宁说过那个弟弟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恨意,现在……倒可以往其他地方引引,“他对孩儿,不要说是久未见面的兄长,就说是宿怨已深的仇敌都不为过——而且若像您所说的,他在父亲膝下长大,也实在不该有那样xing格。”
“哦?”
“父亲毕竟算是当世大儒,”苏怀瑾摆出一副孺慕的神色——前世真正与那许多“大儒”相处过的他,自然会对父亲的档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现在他毕竟才“十二岁”,对很少谋面又威严的父亲有些不切实际的想象和崇拜,倒也理所应当,“柳……他母亲据您所说,也算得温婉贤淑,可那个人,他实在是……实在是……”
永宁心里一跳,她看着养子堪称羞愤的神色,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预感来。
可是……不可能啊,这两个孩子不是相貌完全相同的吗,那个苏若瑜,应该不至于禽shòu到那种程度才对?
也是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吧,毕竟这种事qíng也不是人人都会喜好,况且两个人还是亲兄弟,之前都没有见过面,无论如何也不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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