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闻言冷笑一声:“你当教上几手是容易的?”
画匠们便都尴尬起来。
项景昭忙上前劝:“你看我姿态都放得这样低,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
何风还不为所动,项景昭知道他这人懒得很,又不耐被拘着,要请他当老师,还是当这一帮没什么地位的老师,实在有些困难,不过他好歹有些本事,知道gān与何风说没什么用,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因而一挑眉,贼兮兮地凑到跟前说:“老何啊,你看你都快三十了,身边还没个人伺候,多寂寞啊?前段日子我听说金屋的红拂如今已二十五了,似乎不爱这行当了,想着赎身呢。”
“我倒听着赎身的银子不甚多,要不我把她赎出来嫁给你,怎么样?”
何风听到“红拂”这个名字已经回过头来拿眼睛瞪项景昭了,再听到后面的话,脸上终掌不住,拿手肘抗项景昭:“你个小崽子,成日里学的是什么东西!”
项景昭灵活地跳开,笑道:“我又学什么东西了?你成日说我不尊师道,我今日帮着你cao心终身大事,你还倒怪起我来了?”
何风还端着架子,项景昭也不急,也不拿话激他,只在旁边等着。果然没几息,何风便一脸嫌弃地将这事应承下来了。
几个匠人忙上前千恩万谢,说话间就要行拜师礼,何风忙避开了——他可不想屁股后面跟几个比他还大的徒弟跑。
项景昭看他应下来了,jian笑着过来说:“先倒忘了同你说了,这红拂姑娘赎身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初三,这前面的几个月倒也不急,足够你帮我教匠人了!”
何风瞪他一眼:“我就说这事qíng能有多紧急,竟叫你这样一个汗篓子大热天的拽我出来,原来是赶鸭子上架呢。”
项景昭啧啧地摇头:“你这人画画画傻了,话都不会说了,怎么是赶鸭子上架,分明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巧得很呢!”
“巧你个头!”何风知道自己就这样成了项景昭的长工,嘴里哪能有什么好话?项景昭却只哈哈笑着,又拉他讨论这车上具体要画些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求和不成,心结难解
项景昭看着懒散,大事却从来没出错过,一桩桩皆弄得井井有条,他近日也总顶着太阳东奔西走,若是有空了,便拉着何风到自己放了大冰盆的书房里,两人舒舒服服一边吃水果一边讨论要画的剧qíng。
没错,项景昭是受了现代连环画的启发,要画个小故事呢。
何风还有些担忧:“车的横梁就那么大点地方,哪能画上那么多小故事?”
项景昭便十分有把握地笑了:“我又没说要将这故事放在一辆车上。”
“难不成你是想,每个车都画一小部分?”
项景昭点头:“对,就跟说评书一样,总有个下回分解,这样才能刺激着他们买,甚至有的人家不差钱的,孩子又喜欢这故事的,或许即使只有一个孩子骑,他们也会买四五辆回去,只为凑齐故事。”
何风目瞪口呆,好一会才说:“这……这不是坑人吗,若仅因为咱们坐在房里编出来的这些个故事,就让旁人多掏这么多钱,百姓岂不是太亏了?”
项景昭皱眉看他:“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儿,谁家会没有闲钱的时候还去给自家孩子乱花钱?这些不过是投的那些富裕人家的巧儿,他们不稀罕那些钱,花钱买孩子高兴罢了。”
何风揶揄:“你倒最会算计富人,却不想自家就是富中之富了,你想想,若是你以后被这么算计了,可甘心?”
项景昭一挑眉,十分不屑地说:“能算计上我的人,怕还没出生呢!”
由此这事的大体流程便都敲定下来,其余的旁枝末节,不做赘述。
只说这一通忙下来,倒正好出了伏,天渐渐转凉,之前外出避暑的人家一家一户地都往回赶。
之前项仕鹏曾训过项景昭,叫他与王启搞好关系,可是那时候王启也随家人外出,这事便就耽搁了下来,如今王启既已回来,项景昭见不得项仕鹏每日黑着的脸,只能硬着头皮组了个小局,特意给王启下了帖子,他也是想由其余的人从旁调和,自己也好开口。
为表诚意,项景昭特意请了竹琴馆的小倌儿作陪,这几番了解下来,他已经知道王启是偏爱这口的。
可是待等日上三竿,到蒋钊又跟在王启身后的时候,项景昭的脸色已经不可控制地黑了下来。
众人也没想到王启竟专挑着给项景昭上眼药,都有些措手不及。木青渊霍然站起来,僵笑道:“你俩怎么一同进来了?倒叫我们没有准备。”
王启扫了一眼项景昭,又扫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小倌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还是很好地掩饰下来那点子僵硬,心里立刻明白项景昭是真心求好。只是此时他也拉不下面子来,只能神色如常地同木青渊寒暄,倒是没提他与蒋钊是怎么遇见的了。
只是即便他不提,别人也都明白得很,蒋钊就是两人争吵的导火索,这个时候哪里能出现?以项景昭的为人处世,压根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蒋钊下帖子,想来王启怕以为项景昭还生着自己的气,便特意将蒋钊拽过来,这是示威呢。
当然他在看见项景昭的布置后,便觉出自己会错了意,知道项景昭是真心要同自己和好,早后悔透了,可是人都带来了,再往外撵又能有什么用处?
这桌饭,没一个人是自在的。
王启虽然有些悔意,但他大少爷脾气是在做最为严重的,从来都不肯拉下脸来,席上能抽空与项景昭说说话,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偏项景昭看到他又跟蒋钊搅和到一起,心里早冷笑连连,听到王启叫他,有时还能忍住,只冷着个脸,若碰到那忍不住的时候,早冷笑出声,满是嘲讽,不愿看他了。
王启又哪里受得了这等目光,到后面也渐渐失了声,闷头喝着酒——他这回倒是真不好再同蒋钊有什么小动作了。
倒是今日的蒋钊奇怪得很,上了饭桌也只是闷头吃菜,对桌上的刀光剑影置若罔闻,仿佛眼前真摆着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只是他的反常,桌上其他人与他不熟,没发现,王启忙着郁闷,也没发现,至于项景昭,从看到蒋钊的身形后便再不肯将目光投过来,自然更不会发现了。
桌上流淌着一股压抑而沉闷的气息,项景昭终于先受不住,眼看着其余几人也只是偶尔举杯喝一口闷酒,知道这桌饭怕是吃不好了,自己与王启斗气,何必拖累着别人也不自在?因而先执起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才朝众位兄弟拱拱手:“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杂事,虽是子衿请的众兄弟,今日怕是陪不好了。”
“都是我想的不周到,你们莫怪,若这席面完了以后还有什么活动,尽管算在我账上,权当我的补偿了。”
说着又自斟了一杯酒痛快喝下,将杯底亮给众人一看,这才拱手告辞,什么多余的话都没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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