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莲_璞玉难负【完结】(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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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景昭冷笑一声,原本瘫在躺椅上的身子突然坐直。

  这话说得倒十分好笑了,是说妇人之仁不算仁,还是说男人行商不该有仁?不管是哪一种,项景昭都不能认同,甚至觉得这样的观点有点……恶心。

  他抬眼看着四周,满屋子的小子丫鬟,或紧张或不安,全都定定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中透着担心,忧虑,还有疑惑。

  这是项景昭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他从小就是随心所yù地长大的,几乎没人qiáng迫他做过什么,后来来到古代这么一个父权为上的家庭,他自认为已经十分小心地去迎合,去适应,为什么却总有人bī他呢?

  项景昭的脑中一片混乱,脑中时刻闪现出一刻钟前项仕鹏冰冷的面容,那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吗?或许那真是古代的父亲看儿子的眼神吧。

  项景昭复又瘫回了躺椅,两眼无神地望着房梁。

  突然院子里的一个刚留头的丫头火急火燎地冲进了书房,虽被司嗔眼疾手快拦在了门外,可那急切的脚步还是惊动了项景昭,他微微侧过头看向门外,只见那个丫头正十分难过地看着自己,身子却早被司嗔拨了过去,正被推搡着往外走。

  项景昭盯着那小丫头的大眼睛里泛起的泪花,轻声问:“是猫找到了?”

  小丫头忙不迭地点头。司嗔看项景昭一眼,只得停了拦着那丫头的动作,只是依然举着胳膊,这三等的小丫头还不懂规矩,总是分不清什么主子下人,这书房是她能进的么?

  小丫头却不在意,还要站在门外同项景昭细说,却不想项景昭一个翻身,背对着门侧身睡了。良久,他发出一声叹息:“你们看着处理了吧。”

  门外两人都是一愣,小丫头听不懂他说的话,或者说,她听懂了,但是又不敢确定项景昭的意思是不是跟自己理解的一样。

  可是项景昭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他不仅侧身躺在躺椅上,还将腿也圈了起来,整个人蜷缩在椅窝处,不再动弹。

  司嗔看到这个qíng景,哪里还敢再让那小丫头多看一眼,忙不迭地又开始推搡起来,那小丫头这次倒没有反抗,乖乖跟着走了出去。

  待走过拐角,看着四下没人,才拽着小丫头到跟前问话。

  “妈妈教给你的规矩白教了?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面闯?”

  小丫头委屈地撇撇嘴:“我觉得少爷肯定会十分在意这个消息,才这样的……”

  司嗔咂咂嘴:“你瞧瞧,全是你觉得、你以为,你可看见了,少爷哪有这么在意?”

  “我……”小丫头一时语塞,但看她的表qíng,明显也是十分不解的。

  司嗔看训得差不多了,这才止了话头,问起正事来。

  可是在听到小丫头的回答后,司嗔却再也没心思训人了。

  “你说皮被剥了?”

  小丫头满脸不忍地点点头:“红袖姐姐去后面倒糙灰的时候看见的,血淋淋地,吓了她一大跳呢。”

  司嗔哪里听得到后面的话,呆愣半晌后又忙问:“可看清楚了?别是什么别的东西被抛在那里了吧?”

  小丫头摇摇头:“后来有后院的小厮过去用棍子挑起来看过,虽然被血染了,可那毛皮还是能认出来的呢……”说到这里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司嗔跟前说,“看样子,是……是新鲜的……”

  司嗔终于体会到了手脚冰凉的感觉,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思考,脑中转了好半天浆糊后,才突然反应过来,问:“那少爷说的让我们去处理,难不成他早就……”说到这他突然噤了声,隐晦地看了小丫头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十分失态了,这样的事qíng哪里能跟这种三等丫头说呢。

  故而他忙清了清嗓子,拿出贴身小厮的架势说:“好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东西你先别动,这事也别跟旁人乱说,要是我之后在别处听到什么风声,第一个就是找你算账!”

  小丫头惊恐地看着他:“怎么就怨我一个人,红袖姐姐也知道呢!”

  司嗔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就找你们两个!”

  说着又催着那丫头先走,待见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他才卸下镇定的面具,忙去后院找人商量对策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命中贵贱,早有定数

  修竹园的上空笼罩着一层yīn霾,这里罕见地没有了每晚的笑语,项景昭的书房前,也反常地没有一个人守着,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下人都聚到了后院,而那些三等小厮丫头若没什么要紧事,也是不敢靠近主子的住处的。

  项景昭蜷缩在躺椅上许久,忽然若有所觉,转过身去,却看见云起正站在书房门口,他不由惊愕地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要知道,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已经疏远地不成样子,这间书房,甚至这个小院,若不是有事,云起是不会踏进来的,像儿时那样同塌而眠的qíng景,似乎已经有四五年没出现过了。

  云起站在书房外面,却并不进来,他左右看了看,问:“怎么都没人在跟前伺候着?”又说,“这天都这般黑了,他们也不知道点个灯。”

  说完这句话,云起终于走了进来,摸索着从匣柜中摸出火匣子,窸窸窣窣点了半晌,才擦出来一点火苗,又忙用碎棉布包裹的铁棍引了火,凑到蜡烛跟前点燃,甩了甩手腕,那小火苗便灭了。

  温暖的火光将云起的脸染成了橘色。云起放好火匣子,掌着那根蜡烛,陆续将屋里其他角落都点亮了,这才回过身,正看见项景昭慵懒地看着自己。

  他视若无睹,神色自若地坐到岸几旁,正要说话,项景昭先开了口。

  “我总觉得你像个深宅大院里长成的贵公子一样,一言一行都跟早演排好了似得,这样的有分寸,点到为止……”

  云起笑了笑:“少爷谬赞,我出生低微,当不起这样的称赞。”

  项景昭摇了摇头,又问:“你小时候学唱戏,是怎么个学法?会被打板子吗?”

  云起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聊这些家长里短陈年旧事的,可是项景昭窝在躺椅里的身影那样沧桑,有那么一瞬间竟让他有一种对面是一个半百老人的错觉,因着这错觉,他也有些忘了此行的目的,顺着他的话说了起来。

  “打板子是常事,腿提不起来,手伸不直,走位差了,台词错了,都要挨一顿。可打板子也没什么,不过是屁股上疼一阵,最让人难受的是,每天都得压腿,师傅死按着我的腿往下压,我怎么喊疼他都不听……”

  “那你喜欢唱戏吗?”

  云起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又认认真真地摇了摇头:“不喜欢。”

  “从未喜欢过?”

  “从未喜欢过。”

  项景昭终于有些惊讶了,要知道在进项府之前,云起可是名满江南的红角儿啊,这样一个地位,若不是靠着喜欢,如何爬的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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