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景昭听出他话里有些讽刺意味,可惜他本就是个十分淡然的xing子,这事若按自己的想法走,或许真就忍下去了,毕竟也没抢自家多少生意,项家也不在乎那点钱财,只砸店这一项有些过分,但他还是推崇私下解决,若是闹到公堂之上,两家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公然撕破脸皮确实不好看。
果然男女之间还是有些诧异的,更何况是像自己这样xing子本就比寻常女人都要软的人呢?项景昭虽看出廖先生脸上有些不忿,可还是内心不想招惹是非的念头占了上风,故而只佯装看不懂。
廖先生斟酌片刻,问:“我知道少爷是为大局考虑,可是此次老爷派少爷前来,想来就是为了有意试探一番,若是少爷拿这样一个不愠不火的结果过去,老爷心里要不高兴呢。”
项景昭本就不是会为别人的念想而活的人,更何况项仕鹏总爱拘着他做一些所谓“政治正确”的事,本就惹得他分外不喜,此刻廖先生拿出项仕鹏,怕是要适得其反了。
果然项景昭皱了皱眉头,开口回绝了他:“父亲总教导我不可图眼前慡快而不顾后忧,这王百户既有这样的背景,我们也扳不倒他,又何苦再凑上去惹嫌,吃不上jī蛋反而惹一身腥,得不偿失。”
廖先生看话说到这份上,知道今日怕是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止住话头,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廖先生,项景昭忙跑去书房,到门口时,正看见高云锦整个人几乎都快趴到桌子上,她身下的桌子异常的大,仔细一看才能发现原来是将两张桌子并成一处。
那桌子上此时正铺着一副巨型画卷,高云锦此刻正趴在上面细瞧那画上的细节呢。
项景昭看清桌上铺的东西,心疼地“哎呦”了一声,忙跑过来要将画抽走,高云锦正看到兴高处,哪里肯还,也抓住了画的另一头。
项景昭怕把画扯坏了,手上不敢用力,只能嘴上使着功夫:“我的亲姐姐喂,你这又是从那个角落寻出来的?这画可花了我好多功夫呢,你这样大咧咧地扑上去,蹭掉了颜料可如何是好?”
高云锦听了更感兴趣了:“你这画上的颜料竟能蹭掉?这到底是哪派画法,我怎么从没见到过。”
趁着高云锦心思不在此处,项景昭忙使力将画拉了过来,先小心翼翼地卷上放好,这才说:“不是哪派的画法,是我之前得过一个高人指点,摸索出来的。”
“既有高人指点,又怎么会不知是哪派的画法呢?”
项景昭脸不红心不跳地编:“因为那指点的高人并不是什么画匠,而是调油的师傅,我从他那得了些敲门,将他的技巧弄进制颜料的法子里,才弄出了这样的颜料。”
原来这正是从西方传来的油画。
因项景昭说的一板一眼,高云锦也就信了,又想凑过来看那画,项景昭忙用身子挡住了,嘴里还念叨着:“你别总念叨这副啊,我桌上不有那么多小幅的画吗,也是这个颜料,也是这个画法,你要看,尽管拿去就是,何苦来糟踏我这命根子?”
高云锦立刻不服气起来,跳脚叫嚷道:“给我看怎么就是糟踏了,你那桌上的画那样小只,怎么看得过瘾?”
项景昭苦着脸,一边拦着她一边说:“这话就太委屈我的画了,好歹是我辛苦了两晚才完成的,怎么在你口中反而那般一文不值起来了。”
高云锦听了更得意了:“两晚?你当自己多能耐呢,两晚能画出个什么玩意儿?我看也就你身后这副大的,怕是用了你很多心血,才勉qiáng能看得过去吧。”
项景昭心想:自己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的画虽说没有十全十美,但也不能在高云锦嘴里讨不得半点好处吧?
正纳闷着,忽然看到桌子角落摊着的几幅画卷,他灵光一现,问道:“你看的是那几幅?”
☆、第七十九章 远在千里外,带画侍身旁
两人正撕扯间,忽然聊到画上,高云锦随手一指:“就桌子上放的那几幅。”
项景昭说着“错了错了”,趁高云锦不注意,先赶紧将手里的画藏好,这才走到桌前,确实从地上竖着的画篓里抽出几卷拿到手里说:“让你看的是这几幅,墨qíng也是,怎么把那些拿上来了。”
高云锦:“不都是你画的?还分能看不能看?”说着伸手拿了项景昭手里的其中一幅,徐徐展开,刚看了个开头便发出一声惊叹,忙将画完全展开。
原来那画上画的是一个女子,看容貌竟是项景昭的管事妈妈小雀儿。高云锦从没看见过小雀儿,自然也不知道画上的人是谁,可是这会她却没什么八卦心思。
只因这幅画画得太过bī真了,仿佛是将人贴着画印上去的,那面貌yīn影,那凝白肤色,那微展柳眉,处处都透着真。高云锦还从未见过谁能把人画得这样bī真,不由看呆了。
盯着脸看了一会,又去看衣服,只见衣服上的明纹暗纹都被勾勒出来,上面的刺绣与人穿在身上的那种一般无二,一双绣鞋只露出一个小角,但上面的绣纹还是被描绘得十分仔细。
高云锦啧啧称奇,道:“若不是这副画儿太小,我真要以为里面有个真人了,你这是怎么画的,我的天,莫不是使什么妖法,真将人给定在里面了?”
项景昭听了这话不由笑了,面露无奈地说:“你平时被养在深闺,该是接触过作画的,怎么还说出这样荒诞的言论。这画你只用手一摸就能摸出其中关窍了。”
高云锦忙用手指轻抚纸面,觉得这纸面硬痂刺人,倒像是被gān泥覆了一层一样,并不像平常见过的水墨画,即便着了墨也柔软异常,因问:“这是什么?是你说的颜料?”
项景昭点点头,说:“也是我新做出来的,这种颜料更厚重,质地更粘稠,两两相混也更容易调出颜色来,就如这肤色,就是我用白色混着桔色混着橙红调的,这其中又因光线的原因,细细配了比例,才弄出像这样真人一样的颜色。”
高云锦说:“那非得用你弄出来的这种颜料吗,我们的水墨不成?”
项景昭想了一会,摇摇头:“虽然没试过,但是可以想见,水墨极易晕染,即便调出合适的颜色,也不容易着色。”
高云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抽身去看另一幅,展开来,却是一个男子躺在躺椅上,似乎正睡得熟,高云锦咦了一声,说道:“是他?”
项景昭听这话音,觉得不对,便问:“怎么,你们认识?”
高云锦笑着摇头:“我上哪去见他?只是前些日子你溺了水,他常往我家跑。那时候府里乱哄哄的,礼仪方面疏忽了些,我只远远见过他一次。”
项景昭听了这话就笑了,问:“你只见过他一次,怎么这会子一眼就认出来了?莫不是……”刚要说什么打趣的话,突然想到两人的身份,忙闭了嘴。
高云锦又瞪了他一眼,骂:“你这人倒是真什么都敢说!”项景昭嘿嘿讪笑两声,不敢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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