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迅速蔓延全身,火势熊熊中她被烤的又热又渴。
她就像是一条被搁浅的游鱼,在火势中迅速浑身无力,已经张不开嘴说话了。
她的心跳的极快,震的她耳膜都微微发颤。
她明知道他听不到,但是她仍然莫名有些慌张心虚。
她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他。
“回去吧。”他轻轻道。
她仰头看他。
他轻轻一笑,解释道:“想和你说的话都说完了。”
“哦——”她下意识地应了一下。
她残留不多的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最好马上转身回去。
她提起裙摆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忽又听得身后微微嘶哑的嗓音响起。
“其实我没想说起我大哥他们的,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说起,我以为这些伤痛我会独自一个人在深夜中舔舐。
只是……只是……可能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我也到了一个承受的极限……”
他顿了顿,长出了口气,语气中萧瑟凄凉渐渐淡去,多了些明媚轻快。
“如今一口气全说出来,真是痛快极了。
谢谢你——”
谁都没有说是吗?
只和她说是吗?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对他真的很特别?
他还说早就思慕她——
郭圣通顿住脚闭上眼睛。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炸开。
这感觉就好像是元宵节时那漫天烟火全在她心底轰然燃起一般,她眼前心底全都是五光徘徊,十色陆离。
可这形容还不够准确——
因为她被炸的浑身发麻,几乎快挪不动脚。
美丽的烟火没有这么大的威势。
心绪混乱间,她听见自己微微变了调的声音轻轻泼洒出去:“不用……”
她心叫不好,微微蹙起眉来。
她生怕再露出更多异样来,不等身后人有反应便提起裙摆疾步而去。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人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她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小跑起来。
出了chūn影堂,常夏迎上来。
郭圣通什么都不想多说,只叫快走。
等上了马车往家走时,她急乱的心跳方才微微放缓。
可是,脑子中仍是一片混沌,满满的都是刘秀那张俊逸的脸。
她推开车窗,任由冰寒凛冽的寒风一倾而入。
她深吸了口气,总算觉得清醒了一些。
她颓然无力地放下车窗,倚在靠枕上痛苦地阖上双眸。
她为什么还是这样?
为什么还是和前世一样对刘秀一见倾心?
她不能这样。
她明明知道嫁给刘秀后就是她悲剧的开始,为什么就不能抑制住她的心弦呢?
既然联姻无法避免,那么始终保持清醒为她自己和真定国获取更多的利益才是她的安身立命之道。
唯有这样,才能在那悲剧重蹈覆辙时她能求得一线生机。
也唯有这样,她不至于在将来被伤的缓不过来气。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不争气?
为什么?
她眉头紧蹙,有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自眼眶中滚落下来。
……
郭圣通回到家中时,已是迟暮。
橘huáng色的夜灯照亮她晚归的身影,她的影子被照的细长高大。
寒风拂来,裹着冷梅清香。
郭圣通下了车后,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像往常一样先去锦棠院还是直接躲回漆里舍。
大舅既已决定和刘秀结盟,那他们的婚期自然会尽快定下。
只怕今天大舅已经和母亲透了口风,那她回来后母亲肯定会问她的意愿。
她怎么说?
说愿意?
想到那个写满了哀怨的未来,她似乎并不是那么愿意。
说不愿意?
如今qíng势哪容得她不愿意?
而且她对刘秀……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又不忍叫母亲为她担心忧愁。
郭圣通站在府门口,举步维艰。
“女公子……”常夏轻声唤她,“外面冷……”
郭圣通不待她说完,便鼓起勇气下了决定:“走吧,去锦棠院。”
再有不到半月,她就及笄了。
她应该要学着像个大人一样遇着事了便想法去应对,而不是逃避。
今天逃,明天避,可总是要面对,总是要决断的,不是吗?
一旦决定下来,她心中反倒不那么彷徨惶恐了。
她脚步轻快地去了锦棠院。
母亲似乎料到了她会来,她一进院门红玉便迎上来说母亲在书房等她。
书房吗?
郭圣通没来由地便又有些心慌。
她点点头,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没有伺候的人,估计是被母亲遣走了。
她轻轻推开门,门吱呀了一声,引得母亲回过头来。
母亲并不像往常一般见着她回来脸上就露出宠爱心疼来,而是神qíng淡然地冲她点了点头,“回来了啊?”
郭圣通点头,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按捺不住地忐忑起来。
母亲问过这句后,便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过身去继续写字。
郭圣通的心立时往下沉去,母亲知道了!
母亲在烦心焦躁的时候都会写字,但她一般都是就在起居间写。
只有在碰着有决断不定的大事时才会来书房中写字。
因为,父亲在这。
☆、第一百五十九章 跪下
父亲在时爱书如命,这间书房中珍藏了不少父亲苦心寻来的世间罕见孤本。
母亲一直相信父亲的魂魄始终在暗中守护他们,所以她相信父亲会时不时地回到这书房中。
郭圣通轻轻掩上门,走到南窗下的苇席上跪坐下来。
母亲仍在全神贯注地写字,郭圣通不敢出声打扰,她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整间书房。
十三年了,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
鼎炉中燃着炭火,热气一点点地往外渲染。
琴案上摆着一把九霄环佩琴,母亲很少弹,但保养的很好。
郭圣通偶尔拨弄一下琴弦,音色仍旧悦耳悠长。
绿釉白莲陶瓶中cha着几枝梅花,在青烟缕缕中红的如梦似幻。
她深吸了口气,那股梅花香味立时便往心下钻。
真是奇怪。
明明这屋里这么暖,梅花的香味却仍是冷的。
偌大的书案上依次摆着笔、墨、纸、砚、笔屏、笔筒、笔洗、水中丞镇纸、压尺、秘阁、贝光、书灯等等。
母亲在书案前坐的笔直,凝神写字。
明亮温馨的光影照在母亲脸上,把她侧脸的弧度勾勒的优美而柔和。
灯下看美人本就越看越美,何况时光待她格外宽容。
母亲今年三十四岁了,可哪怕是白日里凑近了看,母亲眼角也是没有细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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