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走上去吧,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大舅母拊掌道好,转过脸来问几个孩子的意见。
见俱是同意,便叫肩舆便停在这候着。
一行人脚步轻快地往上攀爬而去,郭况高兴极了,一路上不知道折了多少花枝来。
到得銮台口时,他怀中已然是抱了一满怀绚丽芬芳的花。
銮台口上,风景又是别一番味道。
滩中嶙峋怪石点点,全在阳光下反she着晃眼的白光,叫人眼睛都睁不开。
凉慡的清风卷过,使人愈发不知疲惫。
郭况见涧水清澈见底,更有游鱼在里快活地游动,他不由大为意动,蹦着高求母亲要下水去玩。
母亲想着虽是初夏时节,但山间泉水清冷,怕他受了寒气遂许诺等得夏日让他在家中玩水,才叫他安静下来。
大舅母夸奖郭况道:“我还想着你得哭闹呢,不想我们况儿也长大了,懂事了。”
郭况受了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了句“我现在也好好念书了,知道道理了”便拉了姊姊去攀折还犹自开着的桃花枝。
大舅母便同母亲道:“孩子真是大了就好了,你从前还担心况儿,依我看来况儿不知道多好呢。”
天下母亲爱听人夸自家孩子的心思大概是通病,母亲听了这话微微谦逊了一句,便夸赞起姐弟俩。
“……都是桐儿懂事,她下了苦心念书……况儿便也有样学样……我又许了他学十日歇一日……”
大舅母也是自家的外甥越看越喜欢,摇头道:“还是得孩子听话,不然碰着那眼里根本父母都没有的,你说再多做再多也是枉然。”
“这倒是——”母亲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说到郭圣通最近开始学的相术和岐huáng之术,她又拜托起大舅母来:“若是桐儿真学得进去,烦劳大嫂为我寻找些高人。”
大舅母出身名门望族,又是长房嫡女,从小就是按大家宗妇来教养的,比谁都明白在夫家同婆母小姑相处好的重要xing。
何况又不是什么为难的大事,若是小姑去求了夫君,夫君素来最疼这个小妹,不还是会痛快地应下?
是以,她听了母亲的话后,非但没有扫兴皱眉地问女儿家学那劳什子作什么,亦没有因着不好办而推诿拒绝,反而是慡快地应了:“行,只要能遇着,我就为我们桐儿留下人来。”
母亲连声道谢。
在涧边歇了一刻多钟,一行人继续往上而去。
走不多远,便见幽谷深邃,巨石耸立。
进得遮天蔽日绿荫深沉的丛林后,但见合抱粗的白檀古木处处皆是,形状也是各不相同。
有的横生侧出,有的倒悬翟伞,有的枝蔓翻腾,有的枯木发新……
郭圣通一眼扫去,几乎都没有发现长得差不多的。
她大为惊奇,在树荫下一路赏玩过去,只恨这白檀木太大,若不然移回去做园景才好呢。
不知何时,天上已然乌云遮蔽,下起蒙蒙细雨来。
只是被浓密丛林所遮挡住,一时半会竟无人发现。
等到发现时,雨势已然大了起来。
大舅母同母亲忙叫三个孩子脱下外衣顶在头上,一行人疾步往停着肩舆的断崖而去。
因着怕孩子们走不动,出了丛林后便叫仆妇抱了起来。
刘得坚持不肯,大舅母便作了罢。
雨越下越大,没一会所有人都被浇湿透了。
幸好断崖上的肩舆轿夫一发现在下雨,便往山上而来。
是以只淋了片刻雨,一行人便坐上了肩舆平安下了山。
郭圣通上了肩舆后脱了湿透的外衣,胡乱抹了把脸便朝外望去。
雨势似乎小了些,绿叶经了雨水的冲洗愈发青翠yù滴。
山风中的寒意重了许多,郭圣通怕受了凉又得风寒便撂下了帘子。
“立夏不下,旱到麦罢……立夏不下雨,犁耙高挂起……”,不知怎地郭圣通心下竟无端冒出了这两句话来。
似乎并不是先知,而是一个很熟悉的人告诉她的。
她的眼前蓦然闪现了那个风姿非凡的男子身影,她忙甩了甩头。
到了山下驿站洗浴更衣后,一行人都gān慡舒适起来,又喝了两大碗姜汤才分手各自回府去。
母亲知道大舅母体弱,特意叮嘱大舅母说回去后一定要注意,可别得了伤风。
大舅母笑着点头,叫她不要担心。
但转日就自真定王宫中传来了大舅母得了伤风的消息,母亲担心不已,觉得若不是自己叫不坐软轿也不至于淋雨。
她亲自过去探望。
晚膳时郭圣通便问她大舅母怎么样了?
母亲安慰她道:“你大舅母无事,只是小小伤风,王宫中的侍医已经用了药来。
想必至多三五日,也就好透了。”
只是过了三日后,大舅母的病却越发严重,成了重伤风。
☆、第二十一章 探病
郭圣通不禁轻轻蹙起眉来,王宫中的侍医怎么会治不了一个小小的伤风?
会不会这其间还有其他隐qíng,侍医用错了药?
是了,一定是这样,只有药不对症才会见效慢甚至毫无作用。
她想去看看大舅母,只有亲眼看到才好做判断。
虽然学医不过月余,但郭圣通已然把自己当做了一名医者。
何况自大舅母病下,母亲也不安的很,以为要不是她要走路上去。也不至于叫大舅母受了冷风冷雨。
“阿母何时去探望大舅母?桐儿也想一同去。”
郭圣通并没有说自己是想去看病,她刚学医,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是心下不安也想去看看。
母亲欣慰地握住她的手,“我们桐儿孝心真好,那便明天去吧,正好你明天也不用进学。”
计议定后,郭圣通便回了漆里舍。
正值十五月圆,月入玉盘,漫天星辰灿烂,清辉遍地。
幽冷清寒的月光如水般地洒满了开败了的栀子花树上,踱上一层银白色的光辉,打眼望去似梦似幻。
青铜灯盏中灯火大盛,照得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长。
郭圣通想着大舅母的病深吸了一口气,隐隐地竟似又送风送来奢靡甜蜜的栀子花香。
回到漆里舍洗漱卸妆后,辛苦学习了一天的郭圣通很快就入睡了。
半夜里,她无端地醒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阖上眼想继续睡着。
但下一瞬间,她的睡意就消散了几分。
空气中浮动的不是闻惯了的阇提花香,而是一股从锦棠院回来时在回廊中便闻着的栀子花香。
漆里舍并没有种栀子花啊,锦棠院中的花香又怎么会飘这么远?
郭圣通心下有些惊疑,唤起守夜的羽年来:“羽年——羽年——”
然而就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般,她拼了命般地大喊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来。
郭圣通在心下想,她这是梦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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