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斑之【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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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母怎么了?那也是她正正经经的母亲,到现在却连一声母亲都没叫过,也真是把她给惯坏了。”

  李思柔听得里间父亲的声音越说越高,心下苦涩愤怒滚过,到最后全化作了眸中深沉的雾气。

  她长出了口气,对侍立一旁的侍女低声说了句“我先回去,烦劳你回头告诉我父亲和夫人”。

  侍女皮笑ròu不笑地应了,眸中满是敷衍。

  李思柔忍了又忍,方才没有发作。

  出了正院,李思柔望着天穹上闪烁的繁星点点,禁不住悲从心中来:若是母亲还在,她又如何会为了讨真定王后和翁主的欢心而去巴结郭圣通。

  她眼前蓦然闪现出一个灵动明媚的身影,那个身影瞥了她一眼,便视若罔闻地扭过头去。

  真定城中的贵女不少,但身份能高贵过郭圣通的几乎没有。

  郭圣通是真定翁主唯一的掌上明珠,真定王唯一的外甥女,自幼便是长在万千宠爱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半点委屈。

  这样的女孩子,骄矜任xing,根本就和她玩不到一起去。

  偏偏夫人就要她去巴结郭圣通,好jiāo好真定王府。

  她不愿意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被bī着去了,郭圣通果然瞧不上她,行事间只当她是空气般。

  她李思柔又不是什么侍女家人子,也是正经的贵女,为何要受这样的闲气?

  去过几次后,她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肯再去受rǔ。

  正好这次王后也没有传召她,叫她松了口气,却不想又叫夫人惊慌起来,以为是她得罪了郭圣通,非得叫她去赔礼道歉。

  李思柔不肯去,说什么都不肯去。

  夫人便拿她母亲的牌位bī她,她只得咬着牙去。

  果然又自讨了一次没趣。

  说不得此时郭圣通心中正在想李思柔为何这么没脸没皮。

  李思柔仰头望天,喟然苦叹了几声,慢慢地往自己的卧房中回去了。

  ☆、第三十七章 执拗

  月光如水般一倾而入,殿内灯火摇曳间一时竟叫人有些分不清月光和幔帐的界限。

  郭圣通沐浴完浑身清清慡慡地靠在枕头上读书,如云般的秀发柔顺地散落在身后。

  她读到将近三更时分,才在常夏同羽年催了又催中丢了《huáng帝内经》睡下。

  半点都没有想起李思柔。

  在郭圣通想来,李思柔受了这样的鄙夷轻视,以后断不会再来。

  一个彻底会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不见的人,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不管李思柔为什么委屈,为什么又要勉qiáng自己来见她,都和她无关。

  然而,第二天李思柔又来了。

  大舅母直接叫领到了听玉轩来,估摸着也是不想再掺和进来,叫郭圣通看在她的面子上应付李思柔。

  郭圣通听着侍女回禀的时候,正脱了衣裳准备歇午。

  她当下都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李思柔怎么还会来?

  明明不想和她jiāo好,和她说句话都一副委屈坏了的样子,却又一而再地来要见她,李思柔到底想gān什么?

  她心想:真是好笑啊,你想见我,我就得见你?然后再看你那副勉为其难和我说话的委屈样子?

  郭圣通当下心气不顺地摆手:“叫她回去,就说我睡了,下午还要进学,没空见她。”

  侍女恭谨地应了一声,倒退出去。

  殿内重新清净下来,只余下滴漏哒哒哒的宛如雨打残荷的声音。

  郭圣通在锦被中滚了滚,寻着了个最惬意的姿势沉沉睡去。

  这次,她又陷入了那个暌违了好一段时日的梦境。

  她又见到了那个脸庞模糊气度风流的年轻男子,他伸出手唤她“桐儿”。

  她本能地朝后跑去,耳畔又响起执拗的声音:“母后……太后……”

  所有的一切俱隐没在厚重的白雾后,她看不清前路,只能顺着游廊仓皇向前跑去。

  似乎是在漆里舍,但又似乎不是漆里舍。

  漆里舍中哪有这么幽深漫长的回廊?

  郭圣通在梦中跑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风chuī过来,划在脸上冰寒彻骨。

  她捂住耳朵,竭尽全力地大喊:“你们是谁?”

  没有回应。

  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那些执拗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响在她的耳畔。

  郭圣通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迷迷糊糊被羽年叫醒时只觉得头昏脑涨,好一会才从凄凉彷徨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午后气温上升,已然到了炎热的程度。

  郭圣通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蜀丝提花裙裾,又梳了垂挂髻,才觉得浑身清凉松快下来。

  一出了门,热风就扑面而来。

  羽年道:“入了六月,果然就一天比一天热了。”

  郭圣通想起方才的梦境,心下感慨起来,时光真是匆匆,一晃就进了夏。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已然翻天覆地。

  她莫名其妙地拥有了自己都不能掌控的先知能力,似乎还学会了点医术。

  梦里还有一个总是出现的神秘男子和执拗固执的呼喊声。

  这所有的一切,便是朝夕相处的母亲同弟弟,都不知道。

  她用茫然的平静来掩饰内心的惶恐。

  她不止一次问自己:倘若天下真大乱,她该怎么办?

  她把这一切说出去,母亲会信她吗?大舅会信她吗?

  如果信,他们又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碧蓝的天穹下,亭台楼阁俱隐没在墨绿深沉的树梢间。

  郭圣通长长地舒了口气,方才抬脚往西厅去。

  岐huáng一道,越往里学越是艰辛。

  许多病症不过一线之差,可一旦诊断错用错了药,就可能危及xing命。

  这就到了考验为医者沉稳耐心和判断力的时候了。

  梁rǔ医学医数十载,自觉天赋尚算不错,但在教授了郭圣通后却时常自愧弗如。

  郭圣通天赋过人,常常能举一反三,一通百通。

  这日课业结束后,梁rǔ医便忍不住叹道:“女公子聪慧透彻,婢子至多再教您一年半载的,便无能为力了。”

  郭圣通笑笑,没敢说现在已然是她藏了拙。

  她为大舅母诊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分明像是经年的名医。

  可捡起医书来看,却又完全没有先知之感。

  但不能否定的是,她在医术上的进步之快的确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她想,或许她真就适合学医吧。

  只是翻遍了这么多医书,还是寻不到一个可以合理解释她先知来源的理由。

  那场怪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暮色渐深的回廊中,但见湛蓝的天色渐渐发白,孤零零的一颗星星闪耀在树梢上。

  风卷来,添了几分怡然的凉意。

  郭圣通慢腾腾地往回走,走到一半,却想起来把日夜翻看的《huáng帝内经》落在了西厅,羽年便回去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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